有一天乔生去参加物理竞赛不在学校,他去食堂的路上就被人堵住了。
他不饿,没打算吃饭,出来的很晚,穿过操场时路上没几个人,一个挺阳光帅气的小伙子,和他差不多高,就直直的往他面前一站,脸上写满了“我是来挡道的”的挑衅。
赵水天最近被突降的冷空气弄的有点感冒,每天头昏脑涨睡不醒一样,吸了吸鼻子,一脸的不耐烦,这又是哪个龙套?
“我是孙建宇。”男生看了赵水天半晌,突然笑了,声音听起来还挺温和,“近距离看你还真好看,情书没看吗,怎么不回信呢?”
“哦是你啊。”赵水天打了个喷嚏,“东西我看了。”
“你看了!”孙建宇眼睛一亮,“那怎么没约我!”
赵水天看了他一眼,少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双眸清澈透亮,还化了淡妆带了美瞳……单看面相挺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但一开口就暴露了低于平均人类的智商和绕在香飘飘外围的正常人看不懂的脑回路,赵水天有点遗憾,上帝给他关的这扇窗太严重了。
“为什么要约你。”他手指蹭了下鼻子,说话带了点轻微的鼻音,声音听起来更有磁性了,“你是傻子吗?”
“什么意思啊?”孙建宇皱眉。
“大家都很忙,能不能不要烦我。”
“我没烦你呀,我认真的!”
“认真什么?”
“我喜欢你呀,想和你做……做朋友!”
他原来“做”后边好像并不想说“朋友”,而是另外的一个字,毕竟冈本都送那么多个了。
可惜别说赵水天有乔生了,就是没有也不可能。自从他和乔生俩人黏糊在一起后,双方几乎都没什么追求者,如今突然冒出一个这么不开眼不按常理出牌的,还真杀他一个措手不及来。
“你不知道我有男朋友?”
“知道啊。”孙建宇说:“我不介意,反正我0。”
“……看不出来啊。”赵水天打量他,人高马大的,身材也不弱鸡,还有肌肉,这样的当0有点浪费。
“这东西不能看,得试。”孙建宇说:“你和他在一起只能被压,和我就能体会艹人的感觉,怎么样,这买卖划算吧!”
“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有点不理解。”
“什么?”
赵水天不在意他“被压”的说辞,反而漫不经心的问:“你说你是0,我和乔生肯定是他看起来更攻一些,你想约怎么不找他,反而来找我?”
孙建宇笑了笑,“我关注你很久了,你在三中打架的时候我一直有偷偷看你。”
“你打架骂人的样子都特别帅,我从那时候就很喜欢你了。但是我一直不敢说,你来这里之后又被乔生盯上,我就知道我更没戏了,但是感情和肉体是可以分开的呀,你不喜欢我,还是可以睡我的,不冲突。”
“……你是这几天才这么想的吗?”
“是啊。”孙建宇看着他,“不然早就给你写情书了。”
想起那个“情书”赵水天就有种想把这孩子揍一顿脑壳单独列出来往地上蹭蹭看看能不能把锈蹭掉的冲动。
他叹了口气,看了眼手表,“不早了,回去洗洗午睡吧。”
“哎?!”
“我不混同志圈,没办法给你介绍个攻,我看你又挺饥渴,不如自己去网站APP或者酒吧迪厅什么的钓一个,我就不陪你玩了。”赵水天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约的时候注意保护自己。”
孙建宇怔了怔,轻笑一声,“你对陌生人也都能这么关心么。”
“关心又不要钱。”赵水天半耷拉着眼皮,看起来有些厌世,说出来的话倒是有几分在理,“这种话多说有好处,说不定哪天就能拯救一个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失足少年,毕竟人其实是很缺乏安全感和方向感的生物,需要热源和积极的心理暗示。”
“你说的对。”
好半晌才传出来的声音,很低,低到赵水天差点没听清。
孙建宇站在那,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深,赵水天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强行简明扼要的总结起来就是“不适”。
这孩子每一种神态语气都给人阳光向上的味道,可到底哪里让他觉得不对,应该是……太过头了。仿佛拿了一档真人秀的台本,设计好了情节走向和下一句话的大致内容。
太像演出来的。
“这样啊。”孙建宇看起来挺失望,还是笑了笑,“谢谢你的关心啦,我也算你的迷弟了,能给我一个鼓励的拥抱吗?”
赵水天垂眸看了他一会儿,大大方方张开双臂,“可以。”
孙建宇嘴角咧开,往前跨两步抱住了赵水天。
他抱得并不轻浮,也不像是对待什么珍品,而是像有着很深的顾忌,可方才又说他不怕乔生,给赵水天的感觉就如同他穿着带着泥土的鞋怕踩脏干净的毛毯,小心翼翼害怕犯错似的。
赵水天有些纳罕。
“我不懂你们这些生活开放的……注意安全措施做好。”赵水天拍了拍孙建宇后背,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体僵硬了一下,他心头涌起一丝怪异,一闪而逝没有抓住,“回去吧。”
“赵水天。”
“嗯?”
“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问。”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该怎么办?”
他声音近在咫尺,口吻漫不经心,但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蜉蝣夹杂在罅隙里,特别微不足道,却让人觉得一旦错过就会发生难以预料无法挽回的事。
有那么零点一秒的瞬间是有些莫名其妙堪称毛骨悚然的,这种极端的情绪让赵水天把人推开后还在观察他表情,可是只能看到孙建宇脸上灿烂的笑,像是冰天雪地藏匿万物只留下一片刺眼的白。
他脱口而出:“你有什么麻烦一定要告诉我。”
“谢谢。”
赵水天盯着他看,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一直在偷偷看着你,就是不知道还能看多久。”孙建宇说:“既然约不到你,还是不喜欢你了,免得看到吃不到难受。”
让人奇怪的是,孙建宇在说“约不到”的时候,并没有太多遗憾,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让人很是费解。
赵水天摊了摊手,冲他无奈的笑了笑。
“那我走了。”孙建宇说:“祝你和乔生长长久久啊!”
“谢啦。”
起风了,孙建宇把校服外套的拉锁拉到最顶端,抬头看了眼天,刚才还湛蓝的天空转眼被一片阴云覆盖,有凛冽的空气裹挟着寒意钻进骨缝里,让人牙齿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他穿过昏暗的走廊,在厕所里把一根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烟用手碾碎冲进了洗手池里,一点一点慢条斯理,整个过程面无表情,洗手的时候简直像在修理什么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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