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麦克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又怀疑他看出了什么,毕竟当年安德鲁·凯斯的案子不算小。他和艾伦这个神秘杀手不一样,照片和身份没那么秘密,即使不在同一个城市当警察,埃迪也很有可能接触到案件的详情。
“是的,你很有正义感,我觉得你会喜欢警察这个职业。”
“我很喜欢。”
麦克朝艾伦看了一眼,艾伦对他微微一笑:“我也很喜欢。”
“我年轻的时候觉得当个警察非常酷。”埃迪说,“当你梦想一件事的时候,你的脑子里总是出现最美好的那一面,在街上抓住一个罪犯,一边给他铐上手铐,一边像电影里那样念米兰达警告。而实际上,我们大多数时候都在和照片、监控和DNA打交道。”
“那也很酷。”
“一点也不酷,年轻人。你们喜欢听碎尸案吗?肯定喜欢。”埃迪看了一眼手表,他们还有漫漫长夜要过。麦克觉得他是个怪人,宁愿在一个小咖啡店和两个素不相识的人闲聊也不愿意回旅馆的床上睡个好觉。可艾伦却认为这很正常,埃迪说他没有家人,寂寞可以用工作来填补,不工作的时候就需要找点别的事做。以前他还是独行杀手,一个人度假也会想找人陪伴,只不过对象多半是旅途中邂逅的年轻姑娘。
“玛丽·迪金斯碎尸案,听说过吗?”
“有点印象。”
“你们肯定有印象,她被捕时的宣言每个电视台都放过。在我看来这可以算得上是相当成功的碎尸案了。”
“可它还是告破了。”艾伦说,“真正成功的杀人应该是永远的悬案,不,应该是根本不存在的案子。”
“正确,这世上有的是不为人知的杀人案,我想每年几万的失踪人口中就有不少是你说的那种案子。当然还有很多孤家寡人、流浪汉、帮派分子,恐怕连失踪都没人知道。”
“是不是那个主妇杀了丈夫的案子。”麦克问。
“没错,就是那个。”
“是你破的案吗?”
“不完全是。”埃迪摇了摇头,“是我负责的案子,而且也确实告破了,但那不是我的功劳。”他郑重其事地说。
“怎么回事?”
“玛丽·迪金斯身高只有五英尺出头,体重不超过九十磅,是个个子矮小极其瘦弱的女人。当她承认自己杀了丈夫并且碎尸的时候,你很难相信她可以独立完成这项壮举。她的丈夫杰里森六英尺高个,一身坚硬如铁的肌肉。他有严重的躁狂症,经常酗酒,喝醉之后就殴打妻子。他们本来可以有个孩子,玛丽寄希望于这个孩子能给他们带来一些平静喜悦,杰里森也表达过对即将到来的孩子的期待,当然是在他没有犯病而且清醒的时候。结果现实让人失望了。”
悲剧几乎可以预见。
“一天晚上,他又打了她,把她推倒在厨房的桌子下面狠狠揍了一顿,把她揍得晕了过去。玛丽醒来后,自己爬到走廊上打电话叫救护车。我们调阅了当时的医疗记录,上面显示她有三处肋骨骨折,还有多处陈旧伤,杰里森的铁拳导致她鼓膜穿孔,听力下降。最可怜的是25周的孩子胎死腹中。”埃迪又喝了一口咖啡,这回没那么烫了,“她会有杀人的念头一点也不奇怪。如果没有怀孕,这甚至不是她被打得最惨的一次。”
“真可怜。”艾伦说,他对家庭成员间的互相伤害有着难以磨灭的记忆,无论是谁摧毁了谁,谁背叛了谁都让他感到憎恶。但他表现得仍然很平静,没有让自己的情绪暴露在埃迪·菲尔德面前。在埃迪的叙述中,他又忍不住想,如果这个叫玛丽·迪金斯的女人找到他,或是找到一个同样懂行的职业杀手,事情应该会简单得多。世上又多了一个失踪的人,尸体掩埋在渺无人烟的荒山野林,更简单一些的方法是,酒鬼丈夫半夜回家的路上被不知名的凶手一枪毙命,杀人者不知所踪,成了永久的悬案。
露比常说他们在干的事是“为人们解除烦恼”,如果这个可怜的女人能找到他们——这当然不可能,一个平凡的主妇是不会和职业杀手扯上关系的,而且这种想法很危险,情感不能成为杀人的因素。
“从医院回来后,她终于下定决心杀了他。但是杰里森酒醒后因为害怕逃走了,警方一直没能找到他。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他终于又回到了家。他向她道歉,于是玛丽若无其事地放他进来,仿佛早已经忘记丧子之痛,还为他做了一顿晚餐。她一直失眠,长期服用安眠药才能入睡。她把药片混在食物里,让杰里森伴着酒精和药性睡了个安稳觉,然后在半夜用电线勒死了他。”
“这是他咎由自取。”艾伦说。
“从个人情感上,我同意你的看法,但从理性和法律上来说,她犯下了重罪。”埃迪说,“你们见过她的照片吗?”
“我不记得了,也许看过一眼。”
“她是那种你无论如何无法想象会处理尸体的女人。”
“你说那是成功的碎尸案是怎么回事?”
“她几乎把整具尸体变没了。杀了丈夫之后,玛丽异常冷静,也许她一直就是个冷静的女人,而且在她住院的时候杰里森就已经失踪了一阵,加上他的躁狂症和不好相处的个性,早就已经没有亲戚和朋友上门拜访。她把尸体搬进楼上的浴室,在墙壁、地板和天花板贴上薄膜,防止溅到血迹。其实她大可不必这么做,只要把尸体扔得足够远,没人会怀疑是她杀了杰里森。我甚至相信玛丽·迪金斯的碎尸行为仅仅是因为她想这么做,她要让他完完全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她花了多长时间?”
“恐怕得有好几个月。”埃迪皱着眉说,“那个叫伯恩德·波兰德斯的电脑工程师被吃了多久才吃完?”
“十个月。”艾伦回答,他知道这个案子,“也没有全吃完,凶手只吃掉他40磅左右的肉。”
“你很清楚,我就知道你们会对碎尸案感兴趣。”
“很多人都感兴趣,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血肉模糊的电影了。”
“你很像我身边那些平常接触不到尸体,爱看血腥暴力电影,每天会上腐烂网的年轻人。”
“你认识很多这样的人吗?”
“也不太多,但有几个就足够让人印象深刻了。”
“电影毕竟是电影,照片也只是照片。”艾伦冲他笑了笑,“我可不想看到真的尸体。”
“但愿你永远不要看到。”埃迪说,“总之,玛丽非常有耐心地肢解了尸体,不像那些慌慌张张的家伙,搞得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她把尸体藏在冰柜,每天只处理一部分,就像处理食物一样,把肉从骨头上刮下来。这是杰里森的手指,这是他的小臂,这是他的老二。”
52书库推荐浏览: DNA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