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是深秋时节,但是街上耍俏爱美的人不在少数,多数人并没有穿上厚实的秋装,更别说陈茂了,他是个初春尚在化雪时节都要只穿一件薄风衣的骚断腿时尚icon。所以当陈家男看到穿着一身黑大衣带着兜帽捂着口罩的陈茂像个熊一样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时候,他首先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陈家男在这边没有车开,两人搭了出租车回家,一路上陈茂依然全副武装,直到进了陈家男家的门,陈茂才终于取下帽子摘下口罩,于是陈家男看到了一张鼻青脸肿的脸。
陈茂原本长得不错,之后又给自己在脸上花了些钱,对自己这张脸的爱护程度可谓是千金难买,这种狼狈相陈家男从没见过。他惊诧道:“毛毛哥,你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常在河边走给跌河里了呗,那死男人要结婚去了,我说那就散伙,还没散呢,被未婚妻派人围着揍了一顿——哦,不是未婚妻了,俩人证都领了只等着良辰吉日办婚礼呢。”陈茂大喇喇靠在陈家男的沙发上指挥他:“快给我倒杯水喝,我在飞机上没敢把这些摘下来,饭也没吃水也没喝,快不行了。”
陈家男看他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自己的心先漏跳了一拍,这可不就是自己之前的剧情吗。
于是陈家男不仅给陈茂接了杯水,还贴心地在锅里给他下了碗面。陈茂端起来呼哧呼哧往嘴里塞,吃了没两口就把筷子扔下了,骂道:“妈的,嘴巴里边都破皮了,什么也吃不了。”
“要不我给你上些药吧。”陈家男说。
“那行吧。”陈茂有点扭捏,说:“要不能在我脸上留疤的那种啊!”
陈家男无奈道:“毛毛哥,你又没有皮外伤,只是淤血红肿而已,想太多了吧。”
上药的时候陈茂还是装不了潇洒无畏的样子了,痛得他一直倒吸凉气,陈家男抿着嘴给他上药,心里忽然十分不是滋味。他看着陈茂,就仿佛看着自己,极端的贫穷和自卑总能激发出极端的想法,陈茂是这样,他也是这样。他没问过陈茂感情上的事情,但是陈茂流露出的只言片语,总能看得出他过得不痛快。
“毛毛哥,其实……以前我做侍应生的时候,他,他也给我塞过钱呢,但我没收,也没敢告诉你。现在告诉你就是想说,就算他不跟别人结婚,也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人,你,你不要伤心。”陈家男磕磕巴巴地说。
陈茂嘁了一声,说:“很稀奇吗?暴发户拿着钱到处骚包,我又不是他正房,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陈茂拍拍陈家男的脑袋,说:“这就是咱们俩的不同,家男,我虽然不知道有什么情感值得我付出真心去对待,但我知道哪些是不值得的。”
陈家男讷讷无言,在他身边坐下来,说:“咱俩,咱俩有些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啊,还不都一样自己把自己给骗了?”陈茂搅了搅碗里的面,吹了吹送进嘴里,一边龇牙咧嘴地吃一边说:“我刚来B市那会儿还不如你呢,那会儿我举目无亲,就只能瞎碰,没文凭没技术但偏偏还挺能做梦,辛苦点的活都不想干,不过也能理解对吧,在西水村都刨地,怎么来了大城市还得刨地,那我肯定不愿意啊。后来我进了第一家理发店,整整洗了一年的头,洗得我每天都摸不到自己的指纹了,才终于能开始学真正的手艺。”
然后陈茂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汤,放下碗抹抹嘴说:“剩下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就这么点事儿,整个店里有谁不知道啊。”
陈家男忧心忡忡地问他:“那你以后怎么办啊?你这样回来了,店怎么办?”
“怎么办?”陈茂嗤笑一声,“正房打上门,我当然抱头鼠窜了,店给砸了呗,大白天的,那么多人看着,还怎么开啊。我给他们每人多发了一个月的工资让他们自己去找活儿了。”
陈家男没想到陈茂居然这么惨,他一时无语,好半天才慢吞吞说:“那你先在我这里休息一段时间,缓缓也好。”
陈茂往沙发上一瘫,说:“我有什么可缓的,自作自受罢了。倒是你,你最近怎么样啊?一回来就没人影了啊?”
陈家男不知道怎么同陈茂说这些事,只好挑了些不重要的说给他:“上次不是跟你说了我准备读书,现在找了一份工作,每周去三天,一边工作一边上补习班呢。”
陈茂感慨地点点头说:“是啊,二十一二岁的时候发现自己做错选择了,还能从头再来,像我,最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但是很显然陈茂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过去,光天化日几个壮汉不光砸了陈茂的店顺带送了他一份拳头大礼,他的店门还被贴了一大片A4纸的咒骂:“卖屁股的死鸭子!”
陈家男是在网络上看到这个消息的,陈茂算个挺知名的网红,虽然不像陈家男之前那样营造自己贵妇的形象,但是美妆测评日常分享都处处显示他是个养尊处优的精致男孩,现在当众被打,自然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陈茂当然也看到了,陈家男不知道怎么劝他,只好干巴巴地说:“那啥,素质还挺低的,果然是暴发户出身,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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