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哥!”苏旭第一个发现情况不对劲,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他,当他发现傅野已经失去意识而且没有了呼吸之时,吓得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医生!医生!救人!”
傅野感觉自己被包裹在一片黑暗的水域,无边无际,冰凉刺骨,就像他曾经夜潜过的海底。他想要逃出这片区域,奋力挣扎着,却越陷越深,眼看这无边的泥泞般的黑暗就要将他吞噬,突然,一道隐隐绰绰的光出现在头顶。那是唯一的希望,傅野拼命向那道光游去,离得越近,那光源就越亮,他甚至还听到了模模糊糊的人声和金属碰撞的声音。终于,兜头的光明笼罩了他,他像是冲出海面的幸存者,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傅哥醒了!”
伴随着苏旭激动的叫喊,脚步声纷沓而来,有人快步地围了上来。傅野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才能够思考,他发现自己竟一动不能动地躺在床上,而床边露出关切眼神的面容中,竟然还有他的父母。
“这是……”傅野想说话,一开口雾气却喷到了自己脸上,原来他还戴着氧气面罩。
虽然不能说话,听觉却很正常,傅野听见母亲用柔和的声音安慰道:“你生病了,刚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
傅野的脑子里浮现出自己倒地前的最后一幕,手机里的那条消息,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去。
一周以后,傅野身上的那些插管和吊瓶终于被取了下来,他被转入了VIP病房,直到这时,他才确切地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一颗直径7厘米左右的升主动脉瘤,就潜伏在通往心脏的大血管上,随时准备给他致命一击。而这么多年,他竟然都不知道,也从无感觉。据医生说,这种动脉瘤的隐蔽性很强,且有可能在一段时间内加速长大、破裂,而傅野正好赶上了。还好当时他就在医院,抢救及时,否则能不能死里逃生还真不好说。更倒霉的是,准备手术途中,医生还发现他还有轻度的瓣膜闭合不全,这加大了手术的难度。手术足足做了十个小时,他才被昏迷不醒地推出手术室。
两天后他才睁开眼,一周后被转入VIP病房,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刚开始他根本躺不住,每天想着要出院。但不知怎的,他恢复得一直不是很好,心律不齐,血压迟迟降不下来,下床走几步就气喘如牛。没办法,只能强留在医院观察。
傅野的人生从来都是花团锦簇,真没受过这种苦。一开始他还犟,总觉得这像是一场梦,或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可是,为何偏偏是他?!
医生怀疑是他当年受伤,感染未愈造成的动脉瘤。这种感染性动脉瘤极易破裂,死亡率很高。傅野捡回一条命,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傅野想起从前他玩极限运动,有好几次受伤都仗着年轻力壮挺过去了,也许就是某一次埋下的炸弹。
他突然觉得人生看似荒谬,其实早有伏笔。有时候他躺在病床上,会想起当年陪白晚去见白世英的场景。白世英弥留之际的样子深深刻印在他的脑海,现在想起来,竟像是一种谶言。他不可抑制地想念白晚。白晚当时很难过吗?一定很难过,虽然他已经尽量表现得平静,有些悲伤却是深入骨髓的。而那种悲伤,傅野不想让白晚再遭受第二遍。
他死死地瞒住了自己的病情,除了当时在医院里的几个人,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做的什么手术。
江之鸣的手术很成功,一周之后就出院了。后来有几次,江之鸣来看傅野。他嗓子恢复得还不错,但对着傅野仿佛无话可说,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床前。俩人默默相对,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有一次,傅野实在忍不住了,一指江之鸣,又指了指自己,下了结论:“唉,难兄难弟!”
江之鸣板着脸啐了一口:“报应!”
“?”傅野一脸莫名其妙。
江之鸣说:“这是我离开你的报应,也是你不选我的报应。”
傅野明白过来,无奈地笑了:“那也没办法了,报应都受着了,也没办法改了。”
江之鸣翻了个白眼:“他到底有什么好?长得没我帅,唱歌没我好听,性格也别别扭扭的。”
他说话的声音基本和从前无异,只是说起来比较吃力,听上去颇有些咬牙启齿的味道。
傅野轻轻喘息着,反问:“那我又有什么好?你非要回来找我不可?”
江之鸣冷冰冰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地扫了一遍,哼道:“呵,原来还可以,现在一无是处了。都成病秧子了,我是不会要你的,以后搞起来别突然挂了。”
“……”傅野被噎得胸口疼,差点儿叫医生。
不过,好在有江之鸣和苏旭这两个朋友在,他这坐牢般的日子,才过得快一点儿。
一个多月后,傅野各项身体指标都恢复了正常,他准备出院,江之鸣也在那时来向他辞行。
“我回头来找你也许真是一个错误,”江之鸣淡淡地说,“但我不后悔。”
听他这么说,傅野内心一震,抬起眼看他。这么多年了,江之鸣始终还是那个江之鸣。骄傲、洒脱、拿得起放得下,就像一阵春天的风。
“我走了,傅野,祝你幸福。”
江之鸣跟着江颜去了欧洲,他还是不愿意继承家业,但开始帮着江颜打理珠宝生意,也算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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