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很多的选择,很多人看好他,帮他,年少得志说的就是就是那时候的陈亦心,可他那段时间同样前所未有的抑郁——他以前也躁郁,但决不会像在巴黎那样上课也迟到早退,回国前他还旷了一个星期,是去了波兰?还是乌克兰。我还记得他回国的前一天半夜来找我,他的住处是我帮忙找的,他就把钥匙给我,让我转交给房东。”
“我问为什么这么赶,第二天最早一班航班就走,学校那边又怎么办,他就说不读了。”
“他和我说话的时候一直没进屋,很着急,是真的马上就要走,我邀请了好几次都只是站在门口。我还想问具体的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你走上来。”
“老实说,我那时候以为是你威逼利诱强取豪夺,对暗号一样地问陈亦心,那你东西收拾了吗?书不读了?以后干什么?靠什么活?吃什么?”
“你猜陈亦心说什么,你当时听见了吗?”
邵安不言。
“他就回了我一个字,爱。”穆宁昭摇着头笑,“这很陈亦心。”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遇见过他,爷爷说陈亦心曾经来拜访,他一直闭门不见,觉得陈亦心的选择是糟蹋自己,他不想见。谁都当爱情是锦上添花,也就陈亦心,为了你可以什么都不要。有时候…有时候我也会很恶毒地希望他不幸福,他这几年被你当女人一样藏起来,他怎么就能那么信你一辈子不辜负他,而且两个男人能长久到什么时候,他能给你生孩子?”
“可刚才你护着他的眼神,有占有和柔情…眼神骗不了人,和五年前陈亦心说‘爱’时候一模一样。”
“可是邵先生,值得吗?”穆宁昭问邵安,“就为了‘爱’?”
第十五章
回到家是傍晚,陈亦心进了厨房:“今天晚上吃面?”
陈亦心挺累的,站在厨台前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去看冰箱,油热到滋出锅他都还没切好姜蒜,最后是邵安把他推搡出去,捣鼓了十多分钟端出两碗面。
浇头是荷包蛋,邵安功夫不到家,自己那个焦了一大半,陈亦心那个还好,咬开还是溏心。
陈亦心吃了小半碗就放下筷子,邵安看着他把蛋吃完,本想再哄几句让他多吃几口,陈亦心像会读心一样先逃遁到客厅,坐在沙发和茶几的空处,拿起山竹自顾自地吃。
有个山竹很硬,前前后后都拨不开,陈亦心就像抱着蚌壳的海豹,把茶几边角当游艇的硬壳一样在上面不抱希望地敲。
敲了几下后山竹被邵安掠了过去,他坐在沙发上,本想不以为意地徒手拨开,试了几次后才发现这个山竹是真的刁钻。
陈亦心看着那个山竹,有点舍不得:“要不不吃了吧。”
“等着。”邵安较劲了,去了厨房摆好占板,一手固定住山竹一手握着菜刀。
“别凑那么近。”邵安用手肘抵了抵跟过来的陈亦心,然后刀刃对准山竹底部,如此两三下,还是没有动静。
“要不像拍蒜那样。”陈亦心在后面模拟用菜刀拍蒜的动作,眼睛盯着那个倔强着不任人宰割的山竹,还是很想吃的。
邵安觉得不靠谱,但还是试了试。
当然没有用。
最后是邵安用菜刀尖对准山竹屁股,劈柴一样怼到占板上,才终于撬开了这个顽固分子。
陈亦心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的,深怕邵安伤到手,可等嫩白的果肉被拨出来喂到嘴边,舌头也会吮过那沾着汁水的指尖。
“你别……”邵安也唇舌一燥,只是想吃的不是山竹。
洗过碗筷后陈亦心准备直接回房间休息,见阳台的隔门大敞开,犹豫一阵后还是过去,邵安果不其然在那儿,背对着靠在阳台上抽烟。
他回过头的时候刚把烟雾从鼻腔里释放出来,也不知道陈亦心就在后面,所以眼眨动地漫不经心,唇微启而牙关紧锁,像电影里主人公欲言又止的特写慢镜头。
这场电影里还应该有黑夜,有一根蜡烛和一场细雪,那他欲言又止的就一定是情和爱,而他是求而不得的相思汉。
而等那双深邃的眸再睁开,淌出来的是明送的秋波。
见陈亦心站到自己身边,邵安正准备要把没抽完的半截烟掐掉。他拿烟的右手正要往做旧过的栏杆上摁,陈亦心两指截住那半根烟,送到自己嘴边轻咬滤嘴吸了一口,烟雾吐出来后也没要还给邵安的意思。
邵安不知道陈亦心会抽烟,他之前从未在他身上闻到过一丝一毫的烟草的味道,可眼前动作娴熟的像个老烟枪的人又确实是陈亦心。
细碎的火光越燃越尽时陈亦心不再是夹着烟屁股,而是三指捏着滤嘴深吸最后一口,烟雾从唇舌间吐出后随着平稳的气流缓缓冲上鼻尖,没被复吸的则消散在风中。
这时候其实是有风的,初夏的徐风,带着湿气和潮热袭来,很难让人觉得凉爽,
这时候也有光,夕阳的光落在他们身侧,不知把影子拉长到何处,落在空中还是地上。
天地间唯一的声响不是来自身边,陈亦心往下看,能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拍着篮球,每每失手拍乱节奏,他的父亲都会帮一把,等球又回到小孩的手心,总会伴随一声清脆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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