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声瞪着她,十指交叉放在膝头的手用力缩紧。
江承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恶意的愉快,紧接着又有些于心不忍了,软下口气来,说道:“我这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你进了这里,以后想要脱密就非常困难,你听我这一次,别趟这趟浑水。
“还有,你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的动静吗啊?顾声?如果以前你得罪过的人知道你在这里,想借机整你的话,你怎么办?”
“我知道,”顾声轻轻叹了口气,眼睫轻轻往下一垂,说:“但是国内密电发展迟滞,严重拖累战场调防,你自己跟中原军阀打仗,难道没感觉到?我从小会读书,与数学紧密相连的密码学是我认为将来在战场上将大有裨益的学科,所以我才回来。”
“……你要是想,”江承看着他,“我可以像现在这样,给你另外编排岗位,你可以用编外顾问的身份从我这里接触相关资料,完全不必要亲自进入情报处!”
“我想清楚了。”顾声打断他,站起身,“我想通过自己和自己的努力为国效力,独当一面。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顾声……”江承离开他靠的桌子,语气却忽然缓了下来,几乎带着点令人不忍卒听的恳切,“你的所作所为太危险了,我真的怕我有一天真的会保护不了你,难道你……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吗?”
他那时的语气甚至有些卑微,他知道他不应该把自己的心思这么明明白白地袒露给顾声看,因为顾声显然不是会珍惜这份感情的人,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那种感情如此鲜明炽热,从他在爆炸袭来时一把将顾声掩在身下时,以及他看到叶丰年后冲进来把这些都告诉他……他就早已把自己的心脏再一次交到了对方手上。
……江承这一生在顾声手上栽得太惨太痛,却如饮鸩止渴,不死不休。
顾声闻言只是笑了笑,随后微微摇了摇头。
第53章 沈密
53.
二处副处王强兵中午刚抵达津州,饭都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就被江承派来的人叫过去问话了。
王强兵站在江承的办公室,对他啪的就是一个敬礼:“少将!”
江承不耐地摆了摆手,脸色十分难看地将一纸电报甩在他身上:“来,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张处是个不管事的,合着这事儿就你一个人经手了?连个报告都没打一个?”
王强兵把电报捡起来一瞟,就知道江承是就顾声的事发难,连忙解释道:“这位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数学专家,我们连续两次通报过上级,来协助我们二处进行密电编码及破译工作的……张处忙于政务,所以我才斗胆……”
“我呸!”江承怒道,“你们通报通过的时候,明明说的是个洋鬼子!先斩后奏这一着玩得挺溜啊?我还是从……别处听到的消息,晚到一步殷安都平了!”
“属下失职!人选不是我们这里议定的……我们只负责接洽联络!”
“屁!还有,谁准你们一上来军衔就挂少校的?嗯?!嫌军官还不够多吗!”
“这个……”王强兵停了一下,抬起头来,“报告长官!顾声挂少校衔,一是我处人员调动需要军衔,二是……”
江承眯着眼睛看他。
“二是顾声之前,立有军功!”
“这个人军队都没进过,民团都不是,他立的哪门子军功,上来就是少校?”这档口江承也没工夫听他多说,吐出口气说,“得了,知道你们用人得挂职,别扯那些虚的。这回开进中州,车开来了多少?”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来,朝王强兵抬了下下巴:“对了……那个人,你就不用再管了,人才嘛,还是要培养,我专门给他设了个黑屋,我会自己关照的。”
王强兵:“哎少!……”
“哦,非要做给中央看,”江承瞥了眼王的脸色,“军需处给他挂个闲职就得了。”
江承从公馆走后,顾声极为疲倦地靠在楼上小客厅的沙发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手头的材料。
江承对他的态度,顾声是略微有些诧异的。他能理解江承五年后在一次见到他,想杀了他而后快的心情,却无法理解为什么他身为一直以来的加害者,但表现出一副他才是备受伤害的那个人的样子。
顾声敢来这里,自然是有人保驾护航,所以他不担心江承冲动之下会杀了他,但江承在殷安发生突袭时的所作所为,以及后来找上门来时的模样,确实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顾声不住地捻动着书页,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一切问题的答案,事实上江承对此从未讳言。随后他感到头又剧烈地疼起来,那是几年前江承某次发疯之后留下的后遗症,就像一颗藏在头颅里的弹片,时时提醒起他过往一切的伤痕。
顾声无声地叹息,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叶丰年刚刚拿来的材料上去。
当时截获的密电还是以各大军阀之间传递消息为主,夹杂一部分日方密电,而中文电码本身起步较晚,解码方式也相较拼音文字更为单一。
其中顾声对叶丰年所说的横直码变换法是当时最广为应用的中文编码法,即以棋盘式分布来把常用汉字编为数码:电码本通常每页为10×10的方格,横行、直行分别以0到9标示,另在页角上使用各页不重复的两位数字标示,称为“角码”,如此一来,在方格中的汉字,都可以用两位角码+一位横码(或一位直码)+一位直码(或一位横码)这样的四位数字来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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