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蕾蕾的事情迫在眉睫,如果要接回来,肯定需要和妈妈商量,平时他不在家,在生活上需要妈妈照顾蕾蕾,他也担心妈妈看到蕾蕾会不会总想起狱中的大哥和绝情的大嫂。
这时的黄母举起摇控器的手顿了顿,按下关机键,站了起来:“这个家,现在不都是你做主吗。”说完这句毫无温度的话,转身回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黄园张张嘴,心里又沉又空,不知道该说什么。妈妈现在一天说不了几句话,每次开口的语气都让他很难受,总是带着浓浓的不满,还有讽刺和不甘。
妈妈嫁进黄家这几十年是何等风光,黄园的曾祖父是当年开国有功勋的老兵,祖父也曾是市里领导班子里的重要一员,爸爸顶着红色后代的优势趁着改革开放,下海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让黄园兄弟俩成为官三代富二代,从小衣食无忧。
大哥有上进心,大学毕业后考了公务员,入了政府系统,没几年便连跳几级,成为年轻有为的青年干部。而他从小就是调皮捣蛋,长大了更是胡作非为,给黄父和大哥丢了不少脸为他擦屁股,高中都没读完,便被送出国。
妈妈对他们兄弟俩一直都很宠爱,但是大哥从小就优秀有为,而他是家中宠坏的小儿子,典型的纨绔子弟,妈妈自然对大哥的期望和仰仗更大些,对他只是放任的态度。
两年前黄家因为在风波中不够谨慎受到牵累,在一夜之间就垮了,一直受人追捧奢华光鲜的富家太太从此沦为成日躲在家中面容枯槁的老太婆。
黄园无数次问自己,这些都不是他造成的,为什么最后却需要他来承受,他也曾经不甘,愤怒不已,想要毁掉一切,可是看着在几天里头发一下变得花白满面愁容爬满皱纹的父母,还有原本一直像小公主一样快乐长大的侄女第一次尝到了惶惶不安的滋味,才知道以前只有自己过着没心没肺的日子。当得知大哥被宣判的消息,黄父一时接受不了,当场昏厥,入院后又确诊了癌症和其他严重的老年病症,需要在医院和疗养院度过余生。随即就是嫂子带蕾蕾离开了黄家,原本意气风发的黄太太也变得消沉不已。
原本的顶梁柱父亲和大哥都已经无力支撑这个家,剩下母亲和侄女一老一小都需要照顾,黄园才明白,自己已经完全没有退路,只有他自己了。所幸还剩下黄母娘家留下的一套小两居在黄园成年后就挂在他的名下,才让大家有了个安身之地。
他记得曾经有个人跟他说:“为什么我喜欢读书,因为海明威告诉我:生活总是让我们遍体鳞伤,但到后来,那些受伤的地方一定会变成我们最强壮的地方。”
当时,他嘁了一声,嘲笑对方果然是个书呆子,没钱只能做苦力,当然身体强壮。呵呵,现在的自己可能真的要去兼职做苦力,账本上的赤字已经连续刺痛他的心好几个月了。
黄园在客厅兼餐厅的几平米小空间里发了一会儿呆,估摸着蕾蕾应该睡着了,才小心地进入他的房间,找到他的笔电和一条毛毯。因为黄母不愿和蕾蕾一起睡,每次蕾蕾过来,他就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他睡客厅沙发。
“小叔,你真的愿意接我回来吗?”微弱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黄园将笔电和毯子都用右手抱着,然后隔着被子摸了摸蕾蕾的头,柔声道:“嗯,你要上初三了小叔不放心,得亲自盯着你学习才行!”
“可……我妈她……”被子里的声音马上哽咽了。
两人都知道,嫂子不会同意的,没了蕾蕾,她就没了向黄家要钱的理由。
“我会和你妈好好谈谈,别担心,相信小叔,好吗?你现在安心睡觉,养好精神,这些事情都不需要你操心,你的任务是专心学习,要是没考上高中,小叔可不放过你。”
“嗯……”
被子下的小小身躯在颤抖,黄园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出门。
☆、5.墨玉黑
现阶段黄园当然不可能真的跑去做苦工,但是增加收入迫在眉睫。在家陪了蕾蕾两天,周一把她送回学校,下班后他马上联系了之前找过他的高中同学陈子骥。
“呦!小园子?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上次挂我电话可爽吧?这下倒让我受宠若惊了。”
电话里一接通就传来嘲讽的话,上次陈子骥打电话给黄园,让他出来玩,说要介绍一笔生意给他,但是被他拒绝了。
陈子骥他们是自己在国内瞎混时的狐朋狗友,家里也都是非富则贵,以前大家身份差不多,所以玩得来,胡闹过不少荒唐事。但是自从两年前黄家垮了之后,黄园就成了他们中的一个笑话,一个肆意踩着玩乐的对象,每次叫他出来不是故意在他伤口上撒盐,就是让他当冤大头买单结帐。
黄园吃过几次亏,就不愿意再和他们联系了。后来他们还是变着法子叫他出来,骗他说要介绍生意门路,来了以后便又是老套路,所以两个月前陈子骥说要介绍一个需要景观设计的大客户给他,他根本不信,直接挂了电话。
这次是自己有求于人,只得放低了姿态,道:“上次我喝昏头了,都不知道是你的电话,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吧。”
“呵,别给我抬轿子(吹捧抬举),找我什么事直接说吧。我可不信现在的黄大设计师还有空打电话给我嘎讪胡(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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