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原定第二天下午到京,春运期间,多有晚点,他们就迟了一个多小时。韩勋本来定的时间差,就是一个小时。如果蒋东维不晚点,应该也已经到了。
他下了飞机,径直往蒋东维的到达口走去。
那边确实显示蒋东维的航班已经到达,此刻陆陆续续有人从里面走出来,看起来已经到了尾声。他一面往里看,一面拨打蒋东维的号码。能打通,然而耳畔嘟声响了五六次,还是没有人接听。
他有些无奈,惯常没什么表情的雕塑脸上透出一丝焦急,和春在一旁安慰他。
耳边的嘟声很快变成无人接听的提示,他摁断,正要重新拨打,转头却见熟悉身影。蒋东维就在他不远处静静地望着他,视线相接,那边微微抬了抬下巴,嘴角不由自主似的往上勾了勾。
他没来由地心跳加速。
明明是这样熟悉透顶的人,明明已经互相接过无数次机,明明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今天,却好像与任何一次都不同。他隔着一段距离、几个路人,和他对视,心潮无法控制地澎湃,胸腔里面那颗东西异常躁动,血液都随之沸腾。
他收回手机,尽量如常地走过去。走近了,喊他的名字,同他打招呼,却发现,声音是紧涩的,近乎沙哑。
蒋东维“嗯”了一声,目光轻轻往他身后瞟了一眼,然后伸出手。他以为他是要递行李,便习以为常地接过那个行李箱——然而,蒋东维握住了他的手腕,下一秒,他就被人整个按在怀里。
蒋东维的力气大得出奇,先是单臂环箍着他的肩。接着,那只握着他腕的手极富侵略性地搂住他的腰,使他在他怀里,几乎动弹不得。他们胸膛贴着胸膛,即使隔着冬天的厚大衣,也能感受到彼此雷动的心跳。
蒋东维的呼吸粗重,混着两声吞咽,他侧过脸,冰凉的嘴唇若有若无地擦过韩勋的耳廓,梦呓似的说:“想你,我想你,不要逃了,好吗?”
韩勋觉得自己崩溃了,他大概知道了蒋东维的决心。闭上眼睛,他已经能看到他想要的画面。就这一瞬间,他不再顾忌任何眼光,也不害怕任何阻挠,把拥抱和心都交给这个抱紧他的人。
这个拥抱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分开的时候,蒋东维顺着他的手臂滑下去,直接牵住了他的手,视线望向那边一直等着他们的和春,大步走了过去,主动打招呼。
“你好,是和先生吧?”
和春不愧是个见过世面的,见证了刚才那一幕,眼都没眨,大大方方伸出手来:“是是。蒋先生,我也认识你,久仰久仰。”
蒋东维同他握手,脸上的笑容介于礼貌和冷淡之间,一双眼睛盯着人家,似有敌意。韩勋瞥他一眼,立即对他的心态了如指掌——尽管不甚明显,但那就是看敌人的眼神……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扒拉出了什么线索,就把人丢到敌人范畴里去了。
韩勋拉开他,也不多做介绍了,问了和春的目的地,出去以后就让司机先送了和春。
这一趟,和春过来纯属私事,双方眼下道了别,便没再约见,依着年节传统,口里说的都是“拜个早年”、“万事如意”、“来年再见”之类的。
送过了和春,车往城外的大园子跑。
两人都想到了回家将要面对的,车里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过去几个月,他们之间出现沉默,总是蒋东维先打破;而再往前,长达二十几年的时间里,则是韩勋在做这个角色。可是此时此刻,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的念头。车在不久后开出了市区,越往郊区,风景越是萧条,空气似乎也越冷。
过了许久,蒋东维轻咳了一声,韩勋敏感地望过去,见他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可以看清,那是一瓶对感冒有作用的营养素片,韩勋放下了心。再细细打量蒋东维,便从他眉眼中看出了疲意。
“这几个月,累到了吧?”他尽量不显得过分关心,道。
蒋东维咽下药片,看过来,带着点笑容:“你知道我累,都不肯帮帮我。”
对于工作上的事,韩勋一贯冷静而理性:“我了解过了,现在的情况,我就算在你身边也无力回天。我们需要打通的关系,靠你或是靠我,都没有办法,所以——”他顿了顿,眼神沉下去,“老爷子,不是替你出马了吗?”
闻言,蒋东维忽然有点来劲儿,笑意掺了点坏:“你好像很不高兴?”
韩勋看着他:“不要说废话。”
蒋东维更乐了,就差笑出声,轻咳一声道:“你还好意思对我不高兴?韩勋你听好了,我有如下问题需要你解释清楚。”
韩勋:“……”
蒋东维对他的无语视而不见,掰着手指头数落。
“第一,老头儿卖子求荣的打算,你比我还早知道,半点没透给我,是不是不够意思?第二,平时消息也不回,是不是基本礼貌都不讲了?第三,还让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人做你的发言人。你有没有看过现场照片,知不知道自己看他的眼神是怎样的?还有上次在九华山,我看你犯病了没追究,你那会儿买的避孕套,怎么回事儿?”
一连四条听下来,韩勋对蒋东维的“细心”刮目相看了。前两条就算了,于情于理确实有那么点追究的价值,后两条都是什么鸡零狗碎的玩意儿,也值得记在心里,还拿出来翻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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