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圣休息了一下,抹掉脸上的血渍,再把搁在一边的酒瓶拿起来喝两口,又好好地放回原地。而后他把鲨鱼刀的血渍在外裤边擦了擦,收回皮套里。
最终他捡起地上的两把枪,检查了一下子弹之后,打了一个酒嗝,朝伙房的大门走去。
第六章 男人何苦为难男人(上)
诗人比情圣晚到十五分钟,他必须保证情圣没看到他尾随在后,以免影响情圣的发挥。
所以当他看到伙房门口两个躺下并流了一地血的肉身时,他知道情圣已经开工了。
他走下车来,听着厨房里传来的打斗,捡起地上的酒瓶子喝了一口,再好好地放回原位。
其实他听说过情圣这类奇才,平日里别看这类人吊儿郎当没个正经时候,实际上做起事来却十分麻利。这类人是诗人佩服的,至少他工作的时候就尽可能不喝酒——刚才喝的那一口不算。
诗人摸出一根烟点上,看着血点子飞溅到糊了浆糊的玻璃窗。
这让他想起了他的家乡。
在他的家乡里,也有一片枫叶林,若到了季节,那叶子便会随风吹下。树叶飘飘荡荡,落在楼顶天窗的玻璃板。
每次他就这样躺在床上,看着叶子一块一块遮住阳光,最终变得一片鲜红。
这时候他的养母就会来敲他的门,说他的养父叫他。他的兄弟也会踹他的门板,将房梁上的灰尘踹出来,落在他的脸上。
不过他不会咳嗽,他总是假装睡着了。毕竟睡不着就要出去见养父,而见了养父——他真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学会用枪。
现在的玻璃窗也在一点一点染红,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回过那个城市了。
如今那还算个城市吗?他不知道。印象中那只是一个偏僻的郊区,偏僻到只有避世的有钱人才会闲得蛋疼在那买栋别墅。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不知道水电是怎么通过来的。不过停了水电就更好,那养母就可以有一万个理由让水电工上门服务。
这时候他就会被催着回到阁楼里,可这并没有什么意义,他总能听到正下方的卧室传来床板的吱吱呀呀声,一下一下,撞得他的铁丝床都微微震颤。
他表示自己一次都不知道养母在做什么,也一次都不想承认养父对他做过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疤从哪里来,也不想将之和自己的兄弟扯上什么关系。
因为他们一直都没有关系,他们有关系吗?或许曾经有,但最终都演化成猎人和猎物的关系。
他逃走的那一天到处都是鲜红的枫叶,滔天的枫叶为他铺了一条血一样的路。
他的衣服也被枫叶染红了,他感觉自己和这个林子融为一体。
他跑出好远好远,直到跑不动了,才想起把衣服脱掉。可脱掉衣服也无法改变他做过什么,他的裤子也都是红色的。那么红,那么鲜艳,仿佛追着他的夕阳,随时准备将他吞进黑夜。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那是一把银色的手枪。
他的养父无数次把它从抽屉里拿出来,指着自己的脑袋让他懂得听话。可那枪从未于养父手里放出一颗子弹,到了今日,反而是他焐热了枪管。
懦弱的人必须伪装得蛮横邪恶,因为他们怕别人看穿自己的懦弱。
他回想着养父面对枪管时的表情,回想着养母的眼泪和没血缘的兄弟的鼻涕,那真美好,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十分真实的快乐。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别墅的方向,可惜那一刻他已经看不到它的轮廓了。
黑夜就躲在夕阳的后面,它早早吞噬了那处令人作呕的高地。
他把手枪擦净揣进了兜里,直到登上一辆好心人的卡车也没有将之丢弃。
玻璃窗被砸碎了,一个中了子弹的人向后一倒,猛地从窗口内翻出。他的脑袋先着地,挤压出了更多的鲜血。他的脚还留在玻璃窗口,打乱了红叶的布局。
打斗声终于停止了,诗人将烟灭掉,看着情圣拧开大门,穿着一身的血红从里面出来。
情圣也和他一样把衣服脱了,胡乱地抹了一下脸上的血污和汗水,朝诗人笑了一下,然后径直向着酒瓶的位置走来。
他喝了一口,呷呷嘴,正想说点什么,诗人则眼疾手快,突然拔出枪,对着大门的位置开了两枪。
情圣回头,那个还剩一口气的人终于软下了身子,把握着的枪放开。
“做完事情,要记得清场,”诗人有些不满地提醒,“有头有尾,妈妈没教过你吗?”
然而诗人忘了启动人肉翻译器,而这家伙大概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
所以情圣只是又感激地笑了笑,捡起瓶子,把剩余的一点酒喝完。
第六章 男人何苦为难男人(中)
佩罗对情圣的表现十分满意,他觉得有点瑕疵是正常的,人无完人,你看我桌面这两颗头就很好,虽然人丑了一点,但它们分量足啊。
也不知道渔山的人发现少了两颗头后,会是什么表情。
佩罗在纠结该不该把头给渔山另外场子的人送过去。
此刻四个人正围坐在桌子边,一面欣赏着丑得要死的战利品,一边喝着小酒。
佩罗觉得今天晚上可以好好庆祝一下,也算是给之前经历扫荡而侥幸生还,好好护送自己到安全地带的兄弟们压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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