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学校,其实只有几间砖瓦房,一群小孩子不分年级坐在一起,破破烂烂的书桌,翻得破旧的书籍,黑板也只是一块支起来的,不大的板子。
真的很旧很旧。
但是,坐在这样破旧的教室里,这些孩子们的脸上,却洋溢着灿烂十足的微笑,他们的眼神清澈,透着希望,仿佛能够在这个教室里,看见属于自己的光明未来。
他们喜欢读书,并相信着,读书能够改变命运。
他们期待着,自己去改变命运。
沈文杰被震撼了。
沈文杰看着那一张张明明脏兮兮的,却又有着异常明媚笑容的脸庞,久久无法回神,这个时候,他才真正觉得,自己来这里,是有意义的。
在这个地方,他能做的事情有很多。
偏头看了一眼沈文杰,季夏对他笑了笑,说:“快别发呆了,把我们之前买的东西都拿出来吧。”
闻声转头,沈文杰被季夏的笑容晃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把背上巨大的背包拿下,从里头拿出了书、文具等用品。
季夏微笑着和孩子们打了招呼,又把翻出来的书本和文具,分给这些小孩。
拿着新书,小孩的脸上再一次露出了大大的笑脸,又很有礼貌地感谢了季夏和沈文杰。
沈文杰从来没有教过小孩,也不懂得怎么教,更没有接触过这么多孩子,在其他支教老师教学的时候,他跟在季夏的身边,虚心地请教了很多问题。
“其实,你不用这么担心。”看着沈文杰不安、紧张的样子,季夏笑了笑,语气温和道:“好好做个规划,把你学过的,会的都耐心地给他们讲授就够了,你要是实在不懂,等晚一些,我再教你吧,现在我先带你去我们住的地方,你把行李放下,再稍微收拾一下。”
沈文杰点点头,他注视着季夏的侧脸,放缓脚步,和季夏并肩。
走了一小段路,沈文杰有些好奇问道:“你经常会过来吗?”
刚才在学校的时候,他看见很多小孩都和季夏很熟悉,他们围着季夏问很多问题,还说很想他。
季夏说:“嗯,我每一年都会来几个月,偶尔会待上大半年。”
沈文杰疑惑,于是问道:“你的家人……嗯,妻子,都不会反对吗?”
季夏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应该已经成家了吧。
而且他也经常看见,季夏盯着手机里存着的一张照片出神,照片上是他和两个老人,老人应该是他的父母,他们都不会反对吗?
季夏脚下一顿,安静了一会儿,才说:“我没有结婚……而且,我爸妈都离开我了,几年前,他们去旅游的时候因为山体滑坡,出了车祸,他们当场死亡……”
闻言,沈文杰怔住了,他连忙道歉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季夏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没关系,他们已经离开我很多年了,我都,忘记了……”
沈文杰看着季夏,忽然觉得很心疼,很想抱一抱他。
尽管季夏说了“没关系”,说了“已经忘记”,甚至说话时脸上也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可他能够感觉到,季夏还是很痛苦,很难过。
失去亲人的痛,不是当事人,没有人能够真正体会。
要真正走出来,又需要花上多长的时间呢?
发现沈文杰没有再走了,而是停在了原地,季夏转过身看他,喊道:“文杰?”
沈文杰抬起头。
他静静地注视着季夏,过了会儿,他快步走到季夏身边,又很郑重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季夏脸上的笑容退去,他垂下眼睛,声音有些哽咽,“嗯,我接受了。”
又过了一两分钟,他才压下心头涌上来的情绪,缓声说道:“我们走吧。”
季夏很强大。
沈文杰这么想,然后他又想到了自己,顿时觉得自己完全像是一个小孩子。
快要走到住处的时候,季夏忽然问:“你呢,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沈文杰抿了抿唇,他望着季夏温柔的眼眸,第一次有了倾诉的念头。
沉默了十几秒后,他开了口,把关于沈家,关于沈易,关于沈文赫的事情,都告诉了季夏。
同时,他又把自己的愤怒和愧疚,也一起告诉了季夏。
听完以后,季夏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沈文杰的头,只说了一句话:“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这些,不是你的错。”——沈文杰因为这句话,红了眼眶。
沈文赫被警-察带走后,母亲开始怪他,怪他帮助过沈易,怪他没有阻止,怪他不想办法救人。
奶奶也怪他,怪他没能出面,保住公司。
所以,他跑了,跑的远远的。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觉得都是他的错,是他没能早一些发现,是他没能阻止这件事,是他没能救下沈文赫……也是他,害的沈家变成如今模样。
而且,他还那么卑鄙的逃走了,把什么都丢给母亲,丢给奶奶,因为不敢面对。
这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这些都不是他的错。
沈文杰觉得像是被救赎了一样。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沈文杰都和季夏一起,待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给孩子们讲课,跟孩子们一起玩,看着他们露出的笑脸,发自真心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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