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简坐在车上,看着外面的雨,一言不发,堂叔说:“你阿嬷一直记挂着你,所以始终不肯走。”
辛简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奔涌,阿嬷一定要等着他啊。
因为下大雨,又是夜里,路上的车辆不多,路况非常顺利,辛简赶到了医院,病房里站了一屋子的人,大家都守在床边,脸上表情都是麻木的,只有姑妈一个人在抹眼泪,大约从知道阿嬷的病情之后,大家都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了,所以到了这一天,大家反而都平静地接受了。
辛简进屋,大家都不由自主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辛永涛说:“阿妈,阿简回来了。”
辛简走到病床边,阿嬷的鼻孔插着呼吸管,躺在那里已经神志不清了,只是久久不肯离去,仿佛有心愿未了一样,辛简走到床边,跪下来,抓住阿嬷的手,带着哭腔:“阿嬷,我回来了,阿简回来了。”
阿嬷的眼皮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眼睛,辛简看着阿嬷,哭着喊:“阿嬷,你看看我啊,你看看阿简……”
但是阿嬷没有再动,她的眼睛没有焦点,眼珠子也没有转动,一颗泪珠从眼角滚下来,辛简觉得自己抓住阿嬷的手一紧,然后松开来,阿嬷缓缓阖上眼睛,病房里的心跳监测仪“滴——”一声拉长,阿嬷已经去了。辛简意识到阿嬷已经去了,扑在阿嬷身上失声痛哭。
有人过来,要将辛简拉开,辛简攥着阿嬷的手,不愿意松开,他不能让别人把他的阿嬷带走了,阿嬷都没来得及看他一眼就走了,阿嬷怎么会舍得放下他呢。
有人在他耳边说:“阿简,阿嬷已经不在了,你要节哀,也要让阿嬷走得放心啊。来,松开阿嬷的手,我们要给阿嬷送行了。”
辛简被人掰开手指头,松开了阿嬷的手,屋里终于听见有人哭了。辛简浑浑噩噩的,看着阿嬷被带走,看着阿嬷被送上殡仪馆的车。
很长一段时间,辛简都沉浸在悲伤中,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阿嬷已经离开他了。
办完丧礼,清明已经过了。辛简回到家中,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家,总是幻想着阿嬷还在厨房里忙碌,走出来说:“阿简,阿嬷做了你最爱吃的虾仁”,坐在自己房间里的时候,总是幻想着阿嬷推开房门,对他说:“阿简,阿嬷给你煮了糖水”,但是这一切都只能靠回忆了,那个最爱他的阿嬷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像阿嬷一样爱自己呢。
辛简躺在床上,这些天眼泪都流得差不多了,心里空空的,眼里也空空的,一种近乎麻木的感觉。此刻还有谁可以寄托呢?佟弋,佟弋他现在又在哪里?他抓心挠肺地想念佟弋,想念那个温暖的怀抱,但是抬手摸身边,除了空气,还是空气。
辛简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悲惨的人,佟弋因为阿嬷离开自己,现在阿嬷也离开了自己,佟弋也走了,现在就只剩下自己了,还有比他更惨的人吗?辛简想哭,但是哭不出来,他整个人都颓废了。
就在这时,袁典给他打了电话:“辛简,你还在深圳吗?”
辛简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袁典说:“我也在深圳,过来看看你。咱们约个地方见,还是去你家?”
辛简说:“外面见吧。”
袁典说:“那行吧,你来我住的酒店。”说完说了个地址。
辛简起来收拾自己,这些天太过悲伤,颓废得一塌糊涂,连胡子都没刮,头发也跟鸟窝一样,脸色就别提多憔悴难看了。他洗了个澡,收拾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出门,也没开车,拦了个出租直奔目的地。
到了酒店,他以为袁典会在大厅里等自己,结果袁典说让他直接上楼,把房间号告诉了他。辛简也没多想,就直接上楼去了,推开房门,这是一个豪华套间,有客厅和卧室,袁典从沙发上起身:“来了啊。你脸色看起来非常不好,家里的事我也听说了,节哀顺变。”
辛简点了一下头,走到沙发边坐下来:“姐,你什么时候到的?”
袁典说:“昨晚上到的。我还没吃早饭呢,我去叫人给送点吃的上来,你也没吃早饭吧?”
辛简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多久没正常吃饭了,他低着头没做声,袁典看他这样,仿佛灵魂都给抽走了似的,有些心疼地拍拍他的肩:“伤心归伤心,还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让爱你的关心你的人担心。你先坐会儿吧,姐去去就来。”
辛简点了下头,坐在房间里,木然地盯着窗口看,窗帘是拉开的,窗户也开了半扇,今天难得是个晴天,外面的阳光非常好,风吹起来,将白色的窗帘吹得鼓起来,一会儿又放下,像顽皮的孩子在玩弄母亲的裙摆。
门被推开来,辛简没有回头去看,以为是袁典或者服务员来了,脚步走近了,对方走得很慢,也很沉重,许久都没走到茶几边来,辛简觉得有些奇怪,扭头一看,然后动作就定格了。他以为自己眼花,用力眨了一下眼睛,但是越眨越看不清,他抬起手用力擦自己的眼睛,竭力睁大眼睛看着对方。
佟弋端着餐盘,走到茶几边跪下,将餐盘放下,朝辛简伸出双手:“宝,我回来了。”他的声音哽咽,显然也是情绪异常激动。
辛简猛地抱住佟弋的脖子,埋头在他颈间,嚎啕大哭起来:“佟弋,佟弋……”
52书库推荐浏览: 寻香踪 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