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为什么不让安瑟继续亲你?”
从萨尔开始讲述过去那场战争之时,就乖乖安静下来的小红龙从吊灯上飞到两人眼前,用稚嫩的童音,完全不在状况、满眼不解又天真地问道。
这一刻苏晟星真的很想拿个拖鞋朝荣恩砸过去,不过,有时候这种天生少一根的存在还是极其必要的。所以他表面淡定地摸了摸嘴唇,整了整衣袍,实则竖起耳朵,想听萨尔怎么来解释他突然的主动又突然的拒绝。
然而高大的男人很久都没有说话,他背对着苏晟星站了一会后,便径直绕过桌子,伸臂推开木屋上的窗户。
粗糙原木与贝类制成的风铃挂在屋檐角上,随着清凉的风,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萨尔回过身来,英俊不凡的面容上,蓝色的双眸深深地望向他,似乎要穿透他的血肉,一直看到他的灵魂。
“主人,您还记得赫利俄斯陛下吗?”
赫利俄斯……
低念着这个名字,苏晟星脑海里原本模糊的存在一点点成塑为形。
总是忙碌在国事间的宽阔背影,总是皱着眉头严肃审阅各种羊皮卷的英武面容,总是无论心情如何,都会毫无差别地安抚弱者的无垢笑容……
总是会在他的怀抱里,沉沉入睡,一觉安稳到天亮的人……
是了,他记得,他当然记得。
他的半身,他的灵结伴侣①……
伴随着思念与眷恋窜起的是灵魂深处撕裂般的疼痛,原本根植于最深处的东西被硬生生地一分为二,被撕开扯裂的那一半不知所踪,只留下鲜血淋漓苍夷满目的属于他的结,破损枯萎、奄奄一息。
浓烈到恐怖的空虚、绝望、死寂,仿佛正在一口口将他的灵魂咀嚼下肚,苏晟星不由地捂住脑袋,伏到桌面上惨烈地呻♂吟起来。
“主人!”失控的情绪还未完全平复,男人的脸上便被极度的恐慌与担忧占领。他一个跨步冲到苏晟星身边,一把将法师纤细的身体抱回床铺。
“萨尔,赫利俄斯的名字果然是个坏东西!你以后不要再提他了!”荣恩跟在旁边,一边扭头对他真正的骑士不满地控诉,一边扭过去一瞬不离地盯着苏晟星因为痛苦而挤成一团的五官。
“是我的错……”萨尔跪在床边,一脸自责与后悔,哑声道。
床上,苏晟星宛如一头濒临绝境的困兽,原本躺着的人猛然抱成一团,在床上剧烈地挣扎起来,白色的床单被撕开,枕头被扯碎,扬起一大片的羽毛。
“赫利俄斯!赫利俄斯!你在哪?!告诉我你在哪?!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为什么?!”
苏晟星脑袋里一团混乱,各种各样的画面宛如潮水一样将他淹没。而那种灵魂被撕裂的疼痛,让他在绝望之中几欲疯狂。
不不不,这不是他的记忆,这不是他的痛苦,不是他的绝望!这只是一个……梦……
声音还在撕心裂肺地嘶喊,属于苏晟星的意识,却因为这个念头,忽然回复了点点清明。他感觉得到,身后有人将他强硬地搂入怀中,温暖的体温像怒海之中漂过的扶木,将他从不断旋转的黑色漩涡之中拉出。一*剧烈的袭击似乎也慢了节奏,让得到喘息空间的苏晟星终于可以稍稍松下紧绷的肌肉。
然而,在经历了惊恐之下的绝望、转为失去所凭的茫然之后,这具躯体还在执着地追寻那个早已湮没在千年之前的回应。
“赫利俄斯……吾之挚爱……吾命令汝,回应吾的呼唤……”
灰色的长发披散,苍白的脖颈上,喉头颤动着,没有魔力支撑之后,只是一次次对于远古密咒的重复吟诵。
“赫利俄斯陛下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不忍再看下去的男人低声将最残酷的现实摆到了自己主人面前。他垂下头去,在法师背上用咬破指尖后的鲜血划出粗犷的阵法。随着最后一笔的落下,深蓝色的力量之光绽放开来。
双瞳无意识地扩大,青年的表情卡在了空白之上。一个低沉的男声,落在苏晟星的耳边,安抚了他无措的灵魂:
“但是依然在这世间庇佑着西斯塔大陆的您,数万圣蔷薇骑士团亡去的英灵,与我,萨尔塔西·亚钠·哈尔卡在此发誓,我们永远侍奉您的左右。”
“您……永不孤单。”
坚定而又决然,无所懊悔且一往直前,苏晟星觉得自己那经受战火摧残后斑驳焦黑的灵魂连接处,在男人的声音中,随着治愈之光的降临,重回了宁静与平和。
……
浓密的睫毛慢慢垂下,后倾的脖颈一点点覆贴过来,再加上转为轻浅的呼吸,确认到怀中的人已经陷入睡眠,萨尔才小心地挪动躯体、恢复四肢的自由,扶着法师平躺下来。
“萨尔,你好棒!你的法术治愈了安瑟!”小红龙从床头飞到男人面前,看向他的一双兽瞳闪着兴奋的光彩。
“我希望我可以。”黑发男人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拉开椅子靠上去,用手捂住眼睛,“但事实上,那个缓和法术的时效非常短。”
“我不相信……”荣恩难掩巨大的失望。
“因灵结伴侣死亡所造成的联结断裂,对灵魂之根造成的伤害,最严重且最不可逆。”萨尔黯然地对着自己的好友道,“特别是对以灵魂本源作为威能容器的法师来说,后果难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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