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一九九七年,楚忆十三岁,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儿。
二月下旬,那个在南海画了个圈的老人去世了,这位率领着改革开放的伟大老人,在争取到香港回归的前夕,离开了人世。所有电视台都播放着老人的生平事迹,歌颂着他的伟大壮举,举国哀悼。学校的操场降了半旗,学生们的胸口戴着小白花,集体默哀。
三月过半,重庆成为了全国第四个直辖市,也是中国西部唯一的直辖市。在那个淳朴美好,即将起飞的年代,经历过那段时间的人,都充满着感慨和缅怀。那个年代给了底层有头脑敢拼搏的人很多机会,靠着一股狠劲儿和不服输,就能撑起属于自己的一片天,没有焦虑,鲜少烦恼,有的只是斗志昂扬,情饮水饱。
一切的一切,在暗中推动着这个世界的转动。
……
奶奶往楚忆的书包里塞了块汗巾,又放了些他爱吃的零食,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又拿出十块钱,悄悄地压在书包最里面。
小孙子明天就要上学了,这孩子从小就自立,不要大人接送。这初中比不得小学,也没熟人能照看着,奶奶还是有些不放心,只能给楚忆多备着点东西,以防意外。
奶奶招手叫来楚忆,把学费递给他,和蔼地道:“明天就要上初中了,学费记得拿好,有什么需要的就回来跟奶奶说。”
楚忆囫囵咽下嘴里的半个包子,拍着胸口,“没事儿的,我保证不会出什么问题。”
奶奶作势又要唠叨起来,楚忆赶忙拎着书包袋儿,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临了从门口传来一声:“奶奶我先走了!”
这孩子……,奶奶无奈地摇了摇头。即使满脸的皱纹都是无可奈何,可眼里充盈的宠溺和对孙子的关心,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大院儿里的孩子算是彻底分开了,能在一起上学的就只有楚忆和东棠,两兄弟没能如愿以偿得分到一个班里,不过每天上学有人做伴,倒也不要紧。最让楚忆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在新的班级里遇见个老熟人。
两人初来乍到,郭方信在教师里瞅见楚忆的一刹那,显然也是意料之外的。两人不是冤家不聚头,分在一个班里,半个学期了,也没开口说过话。楚忆不主动找他,这人居然也就乐得安逸,不来挑事儿了,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在同一个屋檐下度过了两三个月。
楚忆和东棠在球场上打球,聊这件事儿,乐呵呵地笑道:“这人真转性了嘿。”
沥青水泥铺成的篮球场上活跃着很多身影,两人总喜欢挤在最里面的球场里玩儿,安静,没人打扰。楚忆拍着球,练习运球突破。以前也玩篮球,可碍于没有场地,最后买了个篮球都快泄气了,也找不见地方玩儿,也就不了了之。新学校里倒是有不少的球场,两人本着打法时间的念头,捡起了之前的基本功,玩着玩着就上瘾了,放了学都得打半个小时才回家。
运球进线,楚忆停在罚球线上,踮起脚尖,手腕儿一抖迅速出手,篮球在框边上旋了两圈,终于落进了网里。楚忆带着得意的目光望向东棠,把球朝他一抛,示意‘轮到你了’。
东棠抱着篮球,却不急于突击,沉声道:“我还是觉得郭方信不对劲。”
楚忆一愣,怔怔地问:“什么不对劲?”
东棠:“他以前什么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
楚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以前的郭方信,那可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都三个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着实奇怪。此时,东棠趁楚忆不注意,很轻松地带球过了人,照样是一个中投,却是‘唰’地一下进网,稳稳命中,露出轻蔑的笑容。
楚忆才反应过来,也不生气这人耍赖,“那万一他改了呢?”
东棠斜着眼睛瞥他,真不是他信口开河。他和郭方信认识足足六年了,楚忆没来大院儿之前,明面上暗地里斗得更厉害呢,他深信那郭方信就不是那种会消停的人,“别聊他了,你快被我甩了十分了。”
也对,郭方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关他的事儿,楚忆也没那么多闲心去管他。
两人玩得酣畅淋漓,你一球我一球,死死咬住不松口,直到日落西山也没能分出个胜负。汗水从脖子流到腰腹,浸湿了白色的T恤,楚忆把头伸到水管下,冰凉刺骨的自来水浇灭了浑身的热劲儿,爽得直抽抽。
接住东棠递来的毛巾,胡乱擦干了发尖上的水滴。又用毛巾擦拭脸上的水渍,鼻子里传来一股熟悉的气息,两人的毛巾从来都是一起用,也没嫌弃过谁。嗅着那人的毛巾上的肥皂香味,携带着若有若无的汗味,楚忆把脸埋进帕子里,像毒瘾泛滥似得深深地吸了两口。
时间不算早了,周围打球的人也散得七七八八。
寂静的街道,连小贩们都已经收摊了,路灯‘嗒’地一响,昏黄的光线瞬间照亮了整条大街。
“哦对了,星期六不是组织歌乐山春游吗?你去不去?”东棠走着走着,猛然想起这件事儿,赶忙跟楚忆提起。
“那有什么好玩的?”
“不晓得,我们班要求每个人都去。去白公馆和烈士陵园,你都不去?”
楚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他肯定是要去的呗,不然一个人呆在大院儿里,耗子和小川也不在,他也不知道找谁玩去。“去,怎么不去!祭奠革命先烈,当然去了!”他忙不迭地点头,“我还是有那份觉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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