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忆咽了口唾沫,也不知吞下多少沙粒石子,无力地倒回地上,就那么重叠着仰躺在一起。两人也不知躺了多久,粗着脖子直喘气,浑身还止不住地微微颤着,直到那天儿都没下雨了,才好歹缓了点劲儿。
他俩刚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东棠斜着眼睛瞄着躺在自己边上的楚忆,一肚子的疑惑,却终究没开口询问。为何这人会半夜上山来?他怎么没回去呢?这些显然都已经不重要了,经历刚才那么多的危险,两人差点就丢掉性命。等过了那阵子,才恍然发现,只要还活着,就没那么多话好说、好问的了。
幸运的是,都还活着。
可楚忆显然不是这性子,他一心直口快的人,好不容易有了点力气,脸色瞬间就变了,拉着东棠就肆无忌惮地开骂。
“一天到晚就乱跑!你晓不晓得这多危险!”楚忆还不知道东棠本是来找人的,结果却一样困在了这里。
“你他妈好好呆着不行吗!啊?”
“万一你个什么意外怎么办?”
“早知道你没事儿,我就不该来找你!”
“你说你那个书包带能做什么记号!你有没有脑子啊!要不是我找见你了,你就等着死在山里头吧!”
楚忆一连串劈头盖脸地骂下来,说着说着,似乎把自己都给吓着了。眼睛突然红了,憋着一股无奈之气,也不知道说这人啥好,咬牙切齿地点着他脑袋,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东棠被他这样子给骂懵了。我不是好好的吗?既然我们都还活着,有什么好吵闹的啊。
两人其实特别“矫情”。
楚忆明明是在乎眼前这个人的,不然也不会稀里糊涂地就进山,还差点在这儿丧命。他不爽,生气,骂人,尽管知道这人的性子,可就是看不惯他那副一声不吭的样子,搞的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似的。
东棠低着头任由他发脾气,也不反驳也不承认。大拇指在楚忆看不见的角落,都快扣进皮肉里了,紧张,后怕。他何尝不是在担心楚忆的安危呢?看见这人被洪流掩埋的那一刻,差点就想迈步进去和楚忆一起死了。不幸中的万幸,还好两人都没什么大碍。他知道楚忆担心他,可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作何解释。
两人明明都牵挂着对方,心里跟明镜似的,却始终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只能默默地跟自己较劲,生闷气反倒把自己给气着了。
天儿已经没下雨了,可地上依旧是湿透了,始终躺着也不是个事儿。楚忆捡回自己的衣服抖了抖,抖落一地的泥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胡乱朝着身上一笼,总比没穿好吧。
东棠看着他一声不响地和手里的衣服做着斗争,心中不知作何感想。缓缓爬起来,伸手捋了捋楚忆发尖上的泥水。就这么一个小动作,楚忆心里那股子火儿也被浇灭了,这头小狮子就被安抚舒服了。
不然还能干啥呢?明明心里都想着他呢,干嘛要和自己斗气呢!楚忆只觉得自己好似犯贱一样,殊不知东棠心里也和他同出一辙。
东棠带着把人领会了木屋里,其他人倒是没做出什么反应,就以为是同样在山里走丢的同学。反观楚忆就不同了,恨得牙痒痒,早知道你还乐呵呵的有个躲雨的地方,老子何必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你呢。
东棠掰了两块木板接在一起,几人能勉强凑合躺一夜。同屋的人诺诺地问道:“东哥,我们什么时候才回得去啊!”
“没事儿!我上山的时候搜救队已经来了。”楚忆接了一句又道,“我把书包放在那儿了,明早上应该就能回去了!”
那人乐道:“你也是老师叫来找我们的?”
楚忆转过头,疑惑地问,“什么老师叫来的?嗳你说清楚啊!”
那人一指着东棠说,“我们才是走丢的那波人,他是老师派来找我们啊,你不知道吗?”
楚忆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这时候才知道自己误会这人了,对着东棠脱口而出,“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
东棠连忙摆着手,语气里听不出一丝的埋怨和不满,语重心长地说,“没事儿,我们不都还活着呢。”
楚忆眼角发红,深深看着这个人,半响说不出话来。
那天的夜里,风吹雨打,经历了一干惊险的两人,都累的不行。四五个人打了个地铺挤在一间小小的木屋里,木板又窄又硬,睡不舒服。楚忆不经意之间慢慢挪到了东棠身边,东棠也往这边挤了挤,靠坐在他身边。
双眼四目咫尺相望,一切皆明于心。
楚忆有气无力地抽抽着,很快便睡着了。扑闪的蜡烛荧光之中伸过来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搓下一堆干硬的土坷垃。
那只手又从楚忆的头顶摸到脸颊,用大拇指刮去了他脸上的泥垢。
又往下摸到他肚子上,湿湿的,掀开一看,竟是已经结了痂的伤口。楚忆早在那生死之间被尖锐的石头刺进了腹部,竟死也没开口喊疼,忍着像没事儿人似的。带着怜惜和疼爱,轻轻地把衣服重新盖上。
一阵风吹来,屋内的蜡烛灭了,黑暗之中,一双眸子眯着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说到脱臼这事儿我就好笑。
以前和他们出去玩儿,真的就把手给玩儿脱臼了。我让他们送我去医院,痛得要死不活,这群狗日的非要说能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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