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两小孩儿还根本不了解这方面的东西。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或许不值得歌颂,不值得被人赞美。他们不知道,也不需要这些,只要能好好地呆在一起,被人所接受,就已经很满足了。
谁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就那年代的形势来看,这也不是一个能站在阳光下的东西。两人需要考虑的,远远不止你侬我侬的情爱之事,真正要面对的比这一切残酷多了,那才是最考验两人的意志力。
楚忆的爱像是风笛,勾着心底的那一片惆怅和激昂。东棠的回应似二胡,厚重得当,义重如山,沉稳却又让人放心。
豆大的汗珠随着脖颈流下,楚忆舔了舔嘴唇,露出会心的笑意。两只手臂抵在东棠的肩膀上,微微抬起的下巴凝聚着几滴汗水,脑门直直地往上一贴,立刻和另一个头颅紧紧挨着。
顷刻间又达到了开心愉悦的高潮,如夏日饮尽梅子汤,寒冬紧邻炭火炉。
脑袋覆上东棠的脸,粗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气,每一次呼吸吐纳,似乎都在诉说衷肠。那一片赤子之心,忠肝义胆。
两小孩儿玩儿够了,舒服了,解放了,楚忆站起来,迎着风和那人的笑脸递过去一只手。东棠哼笑一声,两手相抵,借着力量从地上爬起来。楚忆给他拍了拍后背的泥土沙砾,两小子收拾好东西,又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
严浩眼里贲张着审问,佯装怒意道,“你们跑哪儿去了?”马小川附和,“老实交代!”
楚忆和东棠相视而笑,任由两个好友的拷问也不松口。
东棠是肯定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的,马小川就把注意力放在楚忆身上。他和严浩两人就把楚忆围在中间,一副要么死要么说的姿态,东棠看着他们打闹,楚忆就边跑边吼着。
“你去问东棠啊!你追我干什么啊!”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九九年的时候,大院儿里的孩子普遍都跨过了十五岁的那道坎儿,放在以前的时代,已经算是成年的顶天立地的大小伙子了,在家里也能算是顶梁柱了,一切都仿佛如旧般进行着。
那天正在学校里,课间的时候,大家都认真地做着眼保健操呢,就只有楚忆和郭方信两人打打闹闹着,嘻嘻哈哈,就是不肯认真做事;不仅自己不好好呆着,还串通着同学一起捣乱呢。班主任在门口瞪着他俩人,两小孩照样无法无天地玩闹着,依旧是拉着别人捣乱。
郭方信挨着窗边,脑袋从窗口伸出去,随后递给楚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我刚看见东子跑出去了。”
“去哪儿了?”楚忆转着笔尖回了一句,随即把纸条折好,挠了挠前桌,让人把条子递过去。
前座显然也被他俩给折腾得够了,不耐烦地给他们传着纸条。不多一会儿,小小的一纸条又传回楚忆手里。
“不知道,就看见他出校门了。”
他把纸条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也太没在意,估摸着是东棠有什么要紧事儿吧。转头在外面的围栏处似乎看见了一个脑袋,骤然又消失在视线里。下了课隔壁班上的同学来给他传话,东棠说他有事儿先回去了,当时的楚忆并没有太在意。如果那天,他能赶着出去找人,说不定能见着东棠最后一面,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好不容易捱过上午,打铃的瞬间,楚忆就冲出了教室。回去吃饭,顺便好问问东棠到底干嘛去了?
千禧年的夏天,院子里的黄桷树开得很差,花骨朵倒是冒得多,就是开不了花,院子里没了花香,总感觉少了些意境。楚忆扯着脖子在黄桷树下,朝着那扇窗户的地方喊人。叫了半响却没任何动静,也就不了了之。那时候,他终究没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那日下午,放学的时候,他在窗户口守了许久,以为东棠只是落下什么东西,跑回去拿了。直到他等得校园都快关门了,也没见着东棠回来找他。那时候的天黑得特别快,就那么一小会而,周围已经迅速暗了好几个色调。
有些事情,好像来得很突然。
东棠一连好几天都没去上课。楚忆纳闷着,这人又不是本地人,总不可能走亲戚去了吧?可这都翘课这么天了,还是连人影儿都没见着呢。
他把马小川和严浩召来,三人坐在大院里,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楚忆皱着眉头,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咬着牙焦急地问,“他跑哪儿去了?”
马小川摇着头,“小学找了,没看见人呢!”
楚忆又看向严浩,照样是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附近都找了,也没找到人!”
“他们家里呢?还是没人开门吗?”楚忆接着道,对面两人同样是摇头。
马小川拉着脸,“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严浩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别乱他妈说!”
马小川委屈地抱怨着,“本来就是嘛,这么多天了,万一是……唔……唔!”
话还没说完,马小川的嘴就被一只手给捂住了。严浩使劲儿摇着他脑袋,又指了指已经快遁入痴呆状态的楚忆,“你别说了!”
楚忆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俩,怵然间惊起,直直地甩开两人跑了。他跑去敲东棠家的门,敲到眼眶发红,敲到手都抬不起来,也没人回应。楚忆目光呆滞,僵硬地伫立在东棠家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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