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让人难受,没意思。
说到底,湛火这人面冷心热,不喜欢看别人因为他堵心,所以当文游又在他面前忙进忙出的时候,湛火忍不住说:“文总,要不你先回去吧。”
文游顿住,回过头露了一个极度茫然的表情。
湛火笑了笑,解释道:“天天麻烦你忙进忙出,我挺不好意思的。”
文游收回迈出门的腿,站得直直地,干巴巴地说:“不麻烦。”
“你公司肯定很忙吧。”
“不忙啊,文件我都批过,剩下的谢篮会看着办。”
湛火看了看他前几天搬进来的折叠床,文游陪了几天床,这张床简直成了湛火的眼中钉,“我这儿有护工就行了。”
“你洗澡、翻身、按摩,吃饭怎么办?”
“护工可以做。”
文游一想到陌生人靠近湛火,帮他洗澡换衣服甚至在深夜和他共处一室窥探他,浑身都炸开了,他幽怨地呆立着,“我是不是做得不好?”
湛火无奈地叹了口气,心理压力极大,“你做得太好了,我有点害怕。”
“你怕什么?”
“我怕……诶,”湛火的指尖在床边叩了叩,“我觉得不用你这么歉疚,这都不像你了,王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你不用紧张。”
文游面色惨淡,“可你前几天才送进去抢救。”
湛火不耐地啧了一声,“这不是安全出来了吗?”
文游没有搭腔,一副有点生气又有点难过的模样。他想不通湛火为什么可以轻飘飘地说出这么没心没肺的话,完全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文游是疯子,他也不怕死,他也挨过枪,可这会儿他把那股疯劲儿抛到海里去了。
他看着湛火淡漠的样子,觉得心揪成一团。
湛火瞟了他一眼,“这不算什么,我以前打拳的时候,日子比现在窘迫得多,一天吃十块钱,吃不好睡不好还得攒钱,有一次被打成脑震荡,还有一次不知道什么缘故,直接就晕了,在地板上躺了一两天,醒了自己去小诊所拿了点药吃,反正后来没出事,我也没管。所以我说,文游你这样子太神经兮兮了。”
文游突然咳了一声,他面色哀戚,看得湛火一愣,他皱起眉,说:“我跟你说这些可不是为了惹你哭的,你如果要哭,去洗手间哭完了洗把脸,别让我看见。说实在的,我不建议你感性。”他说着,沉重地叹了口气,“真让人吃不消。”
世界上就是有这种奇怪的事。湛火吃过苦生了病,他全不在乎,可是文游听着每一个字,都觉得有双手在他的五脏六腑里揉搓,又涨又疼,牵动每一根神经,而且他找不到病灶,他得像个办法抚慰一下,却无从下手。就好像有个人高考,考试的人没有任何感觉,身边的人却紧张不已,为他提心吊胆。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越俎代庖,没人求他,他自己一厢情愿。
为什么呢?
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文游有颗聪明的脑子,他早已考虑得很清楚。他硬生生把凝重的表情扭转过来,嗤了一声,“谁要哭?”
“不哭就好,你什么时候搬走?”
“医药费都是我出的,你怎么能赶我走?”
湛火半眯着眼,悠悠地叹了一声,“文游,你不要在我面前充大爷,我这个人报复心很重的,特别讨厌谁得罪我。”
文游可委屈了,“我没有啊……”
“那你走不走啊?”湛火温柔地说。
文游怔住,少顷,他转开眼,低声道:“那……我走还不行么?”
湛火笑了笑,心满意足地闭上眼,文游软弱的眼神总让他产生大事不妙的危机感,他再让文游待在这儿才是蠢呢。
日子过得飞快,没几天湛火便出院。不过他身上伤情将将稳定,进出需要轮椅,身边还要专人陪护。他回到文家,发现家里动了工程,文游拆了宅子右侧的房间,让人建了电梯。
这种举动夸张得惊掉了湛火的下巴。他有点无措地看向郑管家,郑管家微笑道:“家里有位表亲要来过年,行动不大方便,文总特意让人建了电梯。”
湛火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应该多想,他老实地上楼,然后发现文游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换了房间,从原来的二楼搬到了四楼文游的隔壁。
他搬来月余,一向被三令五申不许未经许可进入四楼,如今来到这里,不禁有点恍惚。
四楼不住外人,就连孟子清的客房都不在这里。
一阵慌乱,湛火撑着身体想起来,“是不是搞错了?我……”
郑管家温文有礼地笑道:“没有弄错,以后湛先生您以后住四楼。”
湛火说:“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小湛就行。”
郑管家微笑着,无声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事情变得太快,越发棘手,他心里压力陡然增大,这个文游,搞什么鬼?
湛火右手死死握住轮椅的把手,“文总呢?”
“公司有事,他回去处理了,您有什么吩咐,叫我就行。”
湛火一连说了几句您太客气了,终于心神不宁地被人推进了自己的新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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