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关白:“……”
是的,那是他跟陆早秋申请买的,也确实是用来玩的。和陆早秋在一堆凉爽的豆子里十指交握的感觉实在非常好,好到钟先生立马放弃了那些游戏装备。
等贺音徐打完电话,钟关白又跑过去使坏:“哎,小贺同学,这些东西以后就玩不到了,会不会舍不得呀?”
贺音徐摇摇头,不但没有不舍,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精神满满的样子,一头长发好像都有光泽了不少,恨不能立刻坐下来把肖练曲目全弹一遍。
温月安与贺玉楼讲完从书房出来,留钟关白和陆早秋一起吃饭。
毕竟第二天就要走,东西都收好了,要交代的事还不曾好好说一说,即便不在这里遇见,温月安也是要去找他们的。
贺玉楼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几人坐在一处吃饭喝茶。
这地方的杯碗是月白色的,内里底面有青色鲤鱼,模样可爱,与温月安很相衬。
要交代的并不多,温月安把回忆录留给了钟关白,说不管做什么都好,不必再过问他,毕竟回忆录是为了回忆,如今他自己打算再次走进那本回忆录里去,与回忆里的人一同生活,便也不需要回忆录了。
“师哥,连带那本《秋风颂》谱我也交给阿白了。”温月安说,“算是你给阿白的见面礼。”
贺玉楼点点头,说:“好。”
京郊的那栋小楼也交给钟关白,那是温月安为自己仿造的童年故乡,却是钟关白一直练着琴真正长大的地方,温月安说:“阿白若想过几天小时候的日子,便同早秋回去住住。”
钟关白有点难过,因为就算回去住,那里也没有他的老师了。
“若不想,也记得偶尔去看看,我怕没人去看,阿白胡乱放生的螃蟹泛滥成灾。”温月安说罢,又将一片钥匙给陆早秋,“这是书房柜子的钥匙。里面都是阿白小时候的东西,阿白粗心大意,早秋,你替他收着。”
陆早秋应了,温月安才继续道:“屋中还有一幅我新写的字,早秋,你替我交给文台。当年他出国前给我写了一幅‘志合者,不以山海为远’,如今我要离开北京,也写一幅同样的给他。”温月安与季文台是真正的君子之交,两人于对方皆是全无所求,不过一道谈论音乐见解,竟也一谈就是几十年,“我几十年受他照顾,许多年前在学院偶尔讲学也受众多学生照顾,要走了没什么好留,只有一些书籍琴谱与一笔存款,便都捐给学院。”
钟关白见温月安越说越像是留遗言,险些就要跪下来求温月安不要走。
温月安察觉,看着钟关白道:“阿白怎么还没长大?”
钟关白从来不轻易顶温月安的嘴,此时却梗着脖子硬邦邦地说:“如果长大就是,就是……那我不长大。”
温月安柔声道:“好,阿白不长大。”其实在温月安心里,钟关白也是不会长大的,他一眼看过去,看到的不是二十来岁的钟关白,而永远是当初跑到舞台上与他分坐一张琴凳的小男孩。
钟关白听了,像是得到了一个承诺,温月安就算走了也会一直平平安安地坐在南方的那座小楼前晒太阳,只要他去看,温月安就会在。
“小贺,书房里的桌上还有一只瓷镇纸。”温月安对贺音徐说,“是师哥的父亲贺老师亲手制的。那只镇纸,贺老师与顾老师夫妇用过,师哥用过,我用过,阿白也是用它学的字。我同师哥说,当年的东西,现在仍旧完好的所剩无几,在三代人手上流转过的只有那只镇纸了,现在交给你,也算它的一个好归宿。师哥也觉得很好。”
贺音徐连忙看向贺玉楼,贺玉楼对他点点头,说:“收着。你是贺家的儿子。贺家的儿子,没有差的,也没有什么接不起的东西。”
一句“贺家的儿子没有差的”让贺音徐的嘴角难以抑制地弯起来,太过激动,眼底盈满了泪,哽咽着不停地说:“谢谢温先生……”
温月安把一些旧物的去处都交代了,钟关白忍不住难受地问:“……老师,什么都不要了?”
温月安笑着说:“阿白的照片、录像、曲谱,还有给我写的字,我都是要带走的。老人家,总是要翻翻从前的东西。”
把一切说完,温月安有些疲倦,他一一看过面前的三个孩子:“阿白,早秋,小贺,都很好,我也没有什么要教的了。”
温月安说罢,微微侧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轮椅后的贺玉楼:“师哥,我们去看看你写的曲,取了谱,便回去吧。”
公寓里的施工还未结束,游戏设备都被清理了,可装潢没有恢复,琴谱与钢琴都暂时摆在客厅里。
贺玉楼将自己作的曲都收在一起,拿给温月安。
钟关白见温月安精神不大好的样子,便说:“老师别看了,我来弹,老师听就好。”
他视奏能力极好,就那么一曲一曲地弹下来,弹给温月安听。
贺玉楼作的曲里,其中有一整本都是四手联弹,显然是贺玉楼为温月安与他自己写的,其中复杂的情义钟关白未读谱便可料想。于钟关白而言,表情之重要不比技法轻,他觉得这些曲目不适合他与贺音徐联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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