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胶着着,教导主任的破锣嗓平地而起,几个男孩顿时吓得灰飞烟灭,最后一个跑出去的连裤链都忘了拉,在人来人往的放学走廊上公然遛鸟。
不意外的又造到教导主任一记利落的飞踢,软了。
众人走后,吴冕挣开王储,一瘸一拐的蹦到暖气片旁,想靠自己的力量身残志坚的站好,不料,手掌刚一接触到那寒气森森的铁管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刚才在地上踢打时磨破了。
“嘶——诶?你…”
王储不顾他的反对,再一次捞过他,揽在自己臂弯里,手臂紧紧箍住他的肩膀,令他动弹不得。吴冕莫名有点不好意思,这个姿势,如果换做哪个娇滴滴的小学妹,可以说是相当暧昧了。可他吴冕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还是一班之长,虽然没有王储长得高,但十几岁正抽条的男孩也不容小觑。
被另一个同班男生像拎鸡崽子一样拎出男厕所,这以后还怎么混?
于是乎,“你放开,我自己可以走。”吴冕推了推王储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试图抢回肩膀。奈何力道如隔靴搔痒,卵用没有。
“我以为,你会说声谢谢,班、长、大、人。”
王储浑然不动,调整了一个顺手的姿势,继续揽着他。看穿了吴冕的窘迫,没有往人多的地方去,而是勾着他朝教室后的小路走。
这一声班长暗含满满的讽刺,吴冕眼窝不争气的红了红,身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疼的他步履飘浮,一脚踩到了王储的篮球鞋上。
“……”
“对…对不起,哦,还…还有谢谢。”
王储的脚步戛然而止,吴冕顿时有一丝紧张,面前这个痞里痞气的男生方才跟教导主任一起出现,那么十有八九就是他打的小报告,这么说来自己确实该表示感谢。可看他二五八万的拽样,怎么都不像是屑于告老师的人。
吴冕低下头看着王储鞋上那个黑压压的脚印,一时心绪复杂。
“诶,班长,干嘛呢?”
一个爆栗炸开在头上,把刚才的内疚和不知所措一扫而空,吴冕气鼓鼓的抬起头,像只发怒的幼狮,浑身炸着软乎乎的毛,圆咕隆咚的眼睛瞪着王储。
“你怎么动手动脚的!还有,不要那么阴阳怪气的叫我!”
见班长大人终于被逗得有点活气,王储不自觉勾了勾唇角,弯下腰,从吴冕被冷汗打湿又经风吹干的刘海里饶有兴致的看他。
“那我应该怎么叫你?小冕,阿冕,还是…冕冕?”
吴冕的拳头猛的挥过来,王储火速直起腰,迎面握住这雪白的小拳头,大手包着小手摇了摇。
“怎么生气啦?挑一个嘛,照我看,要不就叫冕冕吧,多可爱。冕冕,冕冕?”
“你——”吴冕一张脸涨得通红,只要稍抬胳膊,手臂上的肌肉就酸疼难忍,他一时又急又气,羞愤欲死,觉得这人比打人的那几个还可恶。
“还是叫我班长吧!”
狠狠甩下一句话,一瘸一拐的愤然走了。
“诶,你身上有伤,别跑那么快——”王储仗着腿长,三两步追上他,又把人捞回来,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去校医室你肯定怕人看见,一会出了校门,找个药店给你买点云南白药,这伤不处理明天站都站不起来,更别提来学校了。”
“你!你别吓唬我!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吴冕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变成蚊子哼哼。
王储温热的掌心贴着他的手背,身上好像更疼了,明明挨打的次数那么多,已经习惯了,怎么这回有点扛不过去的意思?
人呐,一旦接受到关心就不愿自己舔伤口了。
吴冕叹了口气,不再置气硬扛着,乖顺的跟在王储旁边,到校门口只有几步远,俩人依然慢悠悠的踱,丝毫不为即将面临的熬夜写作业而恐慌,
夕阳沿天地交界线描了个边,火红的落日像奋力一搏的马拉松选手,咻一下,冲破了终点线。
“谢谢你。”吴冕忽然转过头,冲王储笑了笑。霞光给他的眼眸打了个浓墨重彩的底,眼底藏不住的流光溢彩顷刻而出,洒在对面那颗悸动不安的少年心上。
王储有点恍惚,明明该说不客气或者装个逼,说句“顺手帮你”。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最后千回百转的心思拧成一股绳,吞吞吐吐道:“你…下次要是再被人欺负,就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吴冕的笑容里闪过一丝无奈,王储意识到不好,慌忙改口。
“不!有我在,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少年的话掷地有声,吴冕的眼睛有一瞬睁大,复又眯成一条缝,“不用啦,我是班长,班长怎么能记其他同学的仇呢?算啦。”
他把王储那两句话在嘴里反复嚼了几遍,最后当做一块酒心巧克力咽了,甜话的本质都是苦的,权当醉酒后的胡言吧。
“别人都可以嫉恶如仇,不服就上。只有我不行,因为我是班长,我是好学生,我是老师的希望,我是同学们的榜样。”
吴冕经常一遍遍告诫自己,你是榜样,榜样不可以倒下。
“可是又凭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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