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是这里最高的山头。”
萧潇笑着继续说道,“名叫‘舞云台’,因地势原因,雨水颇多,只要是下过雨后,春夏清晨常常能看到山顶云雾缭绕,随山风飘然若舞的画面,所以便有了这个名字。”
“什么?”
阮暮灯猛地扭过头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你说那山叫什么名字?!”
“……”
萧潇蹙起眉,奇怪地看向忽然来了精神的自家徒儿,“叫‘舞云台’啊,怎么了?”
“……如果……真的有‘舞云台’的话……”
阮暮灯的记忆力实在很好,即便只是在梦中,即便只是梦中的师傅随便说过的一个词儿,他依然记得清清楚楚——他分明就记得,梦里的萧潇和那姓陶的卖桃老翁对话时,就曾经说过“舞云台”三个字!
“那儿,是不是还有一眼山泉?”
他颤声问道。
“我记得以前……似乎是有的。”
萧潇看向他的表情越发疑惑了,“不过,早就干枯了好久了,你怎么知道的?”
阮暮灯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垂下眼,沉默片刻以后,才轻声说道:“我想去看看那泉眼……”
第 56 章、七、游仙08
两山的距离虽然看上去并不远, 但若是要下到山脚, 再一路沿山道绕到对面舞云台去,怕是够他们走到太阳下山的。万幸的两山之间有一条索道, 虽然年久失修, 很是残破, 许多处别说扶手,连足下木板都断裂消失了, 不过萧潇和阮暮灯两人身手那都是不用说的, 走这险径那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一个半小时后,师徒两人已经站在了舞云台半山腰上, 萧潇抬手指了指一处陡坡背阴处, “我记得泉水应该就是从那儿冒出来的, 但是早就枯了……唔,得有十好几年了吧?”
阮暮灯看了看周围地形,两下功夫攀上陡坡边上一颗歪脖儿黄杨,又抓住垂落的爬山虎, 三下五除二翻上去, 俯身查看坡上土壤。
J省降雨量不少, 植被繁茂的山林,时长会有山泉冒出。
青年在坡上仔细寻找了一阵,很快就发现了泉水经年冲刷出的小溪遗迹,又顺着痕迹溯源而上,终于在百步开外找到了旧时泉眼所在。
那泉眼不大,位于一处峭壁之下, 头顶长了一颗繁茂的野柿树,似乎是因经年的断枝落叶与腐烂的柿泥不断堆积,最终阻塞了泉眼,使得山泉断流。
“唔,原来在这里啊。”
萧潇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阮暮灯爬上了坡来,这会儿正猫眼看向那断流的泉眼,看青年折了根纸条,正在拨弄那泉眼上覆盖的烂叶枯纸与一层红褐色的柿泥混合物。
“我想把这里清理出来。”
阮暮灯转头看向师傅,“看看能不能让这眼泉重新出水。”
萧潇顿时十分无语。
他不知平日里乖巧听话到甚至有些闷骚的青年,怎么就非要跟这隔了山头的一眼破烂枯泉杠上了。
“你打算就用这个挖吗?”
他指了指阮暮灯手里那根小树杈儿,凉飕飕地说道:“我看不如徒手挖可能还比较快一点。”
“我先回去,问黄伯借个铲子。”
阮暮灯今天帮过农,自然也是见过道观后院那放农具的小房间的,里头当然有铲子。
可是这一来一回就要足足四个小时,现在日头已近正午,连上清理这些枯枝烂叶腐土陈泥的时间,怕是得忙到天黑去。
萧潇不知自家徒弟今天是抽得什么风,但看对方态度坚决,劝不动说不听的,干脆摆了摆手,也就随他去了。
于是两人就这么折回了道观,萧潇是说什么也不肯陪阮暮灯再跑这一趟,只看着青年匆忙扒了一碗饭,就拿上铲子和电筒出门,一直到太阳完全下山,才看到人一身泥污灰头土脸地回来。
“怎么样,泉眼清理出来了?”
萧潇坐在徒弟房间里,大赫赫地翘着二郎腿,看青年低头从木盆里掬水洗漱。
“嗯。”
阮暮灯正用毛巾擦着脸,听到师傅带些调笑意味的询问,老老实实地回答,“清理干净了,又在那处的土层挖了半米,泉水就重新涌出来了。”
“哦~”
萧潇长长地回了一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今天折腾这一趟,到底是为啥了吗?”
“没……没什么……”
阮暮灯脑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昨晚那些香艳旖旎的片段,埋在毛巾里的一张俏脸顿时又涨了个通红。
可怜他一不能老实回答师傅的问题,二又不擅长说谎,额头急出一层热汗,用力摇了摇头,“就,听说有这么眼泉枯了,觉得挺可惜的,就想帮一帮……”
“你这是想帮谁呢?”
萧潇上身前倾,凑近阮暮灯一些,一双琥珀色眸子似笑非笑,在油灯下闪着奇异的光彩,似乎能穿过那血肉皮囊,一直看到人心里去,“还有,你又是听谁说的……”
阮暮灯答不出来,只咬着嘴唇,别过脸不说话。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片刻,萧潇轻声叹了口气,先行妥协,伸手拍了拍自家徒弟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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