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游歌知道他们有时候看起来完全相反,有时候却又很像。
小程哥话少,习惯和陌生人在安全的社交距离内交谈,自己话倒是挺多,不管对着谁都能说个不停,可是他们在私下里又是出奇一致的安静,各自霸占沙发的一角,或者看书,或者看电影,或者打游戏。出了家门,自己又是那个在冰场上肆意放飞的男单选手,小程哥又是那个能帮他们解决一切身体问题的利落医生。
“到了。”
程于非的声音把俞游歌的思绪从家里拉回医院门口。他搭着程于非的手下了车,撑着拐杖一路蹦进了医院大门,前台的小护士早就认识他了,愉快地招呼他一句,领着他去了医生的办公室。
这位斯塔夫医生年纪不轻了,据说是索莎女士当年的同班同学,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斯塔夫医生从最开始帮他治腿到现在给他拆石膏,举手投足之间那种干脆的风格总让俞游歌想起索莎女士,当然程于非现在的工作风格也开始向他们这样靠拢了。
斯塔夫医生举着拆下来的厚重石膏问他:“需要我签个名给你留个纪念吗?”
俞游歌疯狂摆手拒绝:“别了别了,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见这东西了。”
斯塔夫医生惋惜地放下石膏,拿起了办公桌上放着的病历资料递给程于非:“你们宝贝选手的记录都在这里了,要不是我们医院跟你们俱乐部有合作,这些宝贵资料真的是不想给你们看。之后他的复健交给你和索莎完全就可以了,说实话,哈维·寇尔森在这方面真是舍得花钱,你们那里有的设施居然比我们的还靠谱。”
程于非笑着接过来:“索莎老师让我替她向您问好。”
“跟她说,等她把上学时候欠我的十加元还我,我就更好了。”斯塔夫医生开门送客。当然,等他们俩真的要走的时候,医生还不忘给俞游歌说:“小小鱼要加油好好滑哦,我们都对你的金牌很期待的。还有,我们一点也不想再在这间办公室看到你。”
离开医院之前,前台小护士给俞游歌塞了两块软糖当做康复礼物,俞游歌自己吃了一颗,往程于非嘴里塞了另一颗。
“甜吗?”俞游歌问他。
“甜。”
“我也觉得超甜。”
俞游歌说完这句话,伸手拉住了程于非的手,他又接着说:“我的脚还走不稳,你要好好拉住我啊。”
程于非点点头,仔细牵好他的手,提议道:“这附近有家蛮好吃的餐厅,要不要去试一试?”
“好呀好呀!”
医院前的行道树直愣愣地戳在路两旁,叶子已经开始悄悄冒出嫩绿色的芽,一眼望去显得毛茸茸的一片。这个时候的阳光照在身上已经有点热了,还有点刺眼。俞游歌偏头看看程于非,他整个人浸在阳光里,从这个方向看过去,逆着光,晃得俞游歌看不清他的脸,不过他依然美滋滋的。
程于非似有所觉,他也偏头一看,直接撞上俞游歌看着他的眼睛。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程于非捏捏他的手掌心,突然问他。
“不会吧。”
“肯定是长了,你快都到我鼻子了。”程于非用另一只手比划了一下位置。
“我不能再长了啊!”俞游歌有点崩溃。
“确实不能再长了,再长你就不好跳了。”程于非想了一下,上手揉了一把俞游歌的头,补充道:“这个高度比较好摸,不用再长了。”
“那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再长高一点,你特别像在摸狗子你知道吗?”俞游歌秒改口。
两个人一边怼一边往前走,俞游歌突然停住脚步,看着一家乐器店若有所思。
“怎么不走了?脚不舒服吗?”
“程哥,你是不是会弹钢琴来着?”
“会啊。”
“能弹给我听听吗?”俞游歌指了指那家乐器店。
两个人进了店铺,程于非向老板说明了来意,老板欣然同意。他来到钢琴前坐下。打开琴盖,手指搭在琴键上问俞游歌:“想听什么?”
俞游歌靠在旁边认真想着,几次想张嘴说曲名,可是又咽回去。程于非知道他在进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要听什么,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他不急着催他,手指在键盘上随便弹出几段好听的音符。
“Call Me by Your Name.”俞游歌小声说出口。
“嗯?”程于非没听清,他停下手,发出了一个疑惑的鼻音。
“就是那个电影,你知道吗?2017年的片子,Elio弹给Oliver的那首曲子,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你知道那首曲子吗?”
“啊,我知道了。”程于非了然,巴赫的曲子从他的指尖流淌出来。
“是这首吗?”
俞游歌点点头:“能再弹一遍吗?”
程于非又弹了一遍。
这一遍的时候俞游歌完全没在听曲子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弹琴的人。他想到了电影里的那个场景。Oliver撑在沙发背上,Elio坐在钢琴上弹着这一段挺欢快的曲子,他们之间没什么越界的交流,纯粹谈论着Elio的三种不同类型的巴赫,等到Elio终于老老实实按照原版来的时候,整个气氛发生了变化,两个人好像开始黏糊起来了,和盛夏的感觉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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