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爸还在清河人民医院里实习,我有一回发烧住院,就这么遇上了。”居则易说,“这些都是主持告诉我的,说住院的时候我爸就特别喜欢我,我住了多久的院,就吃了他多少糖。”
再后来,程渊就把他带回了家。
这些事他都已经不记得了,所以对于自己这算得上是“凄苦”的身世他也没觉得有多难过。
“我原本没有名字,也没有生日。办完手续那天正好是立春,于是成了我的生日;我爸说希望我‘居则易、行则简,端正自持,不陵下不援上’,我就有了名字。他们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安定。”
是生活上的安定,也是精神上的安定。他看得清自己的来路,也清楚自己的去路。他记得的,都是爱与被爱,还有程渊口袋里的糖,特别的甜。
程去非抿了抿唇说:“叔叔他们真好。”
“我小时候也问过我爸,我是哪儿来的。”程去非说,“我爸说我是清河边上里捡来的。”
“你信了?”
程去非小声的“嗯”了一声,“然后我特别委屈跟崔浩和陆也一说我是清河边上捡来的。”
“他们两个也去问,一个得到的答案是垃圾堆里捡来的,一个得到的答案是出勤的时候在路上捡到的。”
“然后我们三个可伤心了,离家出走在清河边上哭了一下午,哭得眼睛都肿了。”
居则易忍不住笑了起来,程去非看到他笑,也弯了弯唇。
……
立春过后,日子不紧不慢的过了十来天,就到了除夕夜。
因着除夕这天是程去非外公的生日,所以程家每年的除夕都是在外公家过的。
晚上吃过团圆饭,一家人都在客厅围着聊天。
外公年纪大了,耳背。坐在离电视最近的沙发上,乐呵呵的在看《春节联欢晚会》。
舅妈问起崔浩:“你爸怎么没来,该不会年三十还要出勤吧?”
崔浩跟程去非边上坐着玩手机呢,突然被点名,手一抖就game over了。
他撇了撇嘴,说:“嗯,出勤,说是忙完就过来。”
程化愚问:“出什么事了?”
白薇也看向了自家姐姐。
白芍本来不想说的,结果一家人都盯着她,叫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她叹了口气:“河里捞起来个人。”
抱着小侄子的表姐“呸呸呸”了几声,说,“大过年的……”
“……”崔浩小声嘟囔,“嫌晦气那就别问啊。”
程去非碰了碰了他的手肘,有些无奈:“少说两句,被听见又要挨说了。”
崔浩其实特别烦三姑六婆总是八卦队里的那些事儿,他爸是警察,抓的是违法乱纪的犯人,查的是正正经经的案子,又不是让这些人当茶余饭后的谈资的。
不过想到程去非和居则易的事儿,崔浩皱了皱眉头,把话继续往下说:“听说是跟家里出柜,父母都不同意,想把人强制性送到‘同性恋治疗所’,两个人就商量偷跑,结果被抓住了……自家的孩子下不去狠手,对别人家的孩子倒是一点都不心软,下了死手一顿打,挺严重的,好像还在医院昏迷,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结果另一个,今天就被捞了起来。
白芍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崔浩摊手:“这可是舅妈要问的。”
舅妈叹了口气,说,“大过年的闹成这样。”
“两个孩子也挺可怜的。”一向爱说风凉话的表姐语气也有些唏嘘,“年纪轻轻的……要不是被逼得没了办法,哪至于……”
大家都是为人父母的人,心里多少有些感触。
“同性恋治疗所……”白薇皱了皱眉头,“网上披露了那么多所谓的治疗所,怎么还把孩子往那种地方送。”
“嘿,小姨。”崔浩闻言笑了,“您还关注这个。”
程去非知道崔浩是存了替他试探的意思,乖觉的坐在边儿上,一声不吭。只拿余光注意着自家爸妈的反应。
门铃声响了起来,坐在最边上的表叔去开了门。
崔安进门来,正好听到白薇说:“看新闻看到的。”
他把手里的水果放在茶几上,笑了笑问:“什么新闻。”
“我们的大忙人可算是来了。”舅妈笑,说,“正聊着你呢。”
崔安绕过去外公面前,叫了声“爸”,“新年好。”
外公笑眯眯的点头应了,连说了好几声“好”。他这才到白芍身边坐下,问:“聊我什么。”
白芍伸手压了压他的衣领:“忙完了?”
表姐换了个隐晦的说法:“不就聊你刚忙完的事儿。”
“嗯。”崔安反应了过来,“你们在聊那两个孩子?”
“以后少跟崔浩说这些事。”白芍语气嗔怪道。
崔安笑了笑,语气纵容:“不是你让我多跟儿子聊聊天多花点时间陪陪他的吗?”
“让你跟儿子聊天你就聊案子。”白芍掐了掐他的手臂,隔着冬衣,倒是不痛,只是叫众人都忍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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