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觉明到来,就立刻融入到这归属于张弛的“一切”中去了。
吃饭的时候,尹觉明问起薛明珠。
“他啊。”张弛一口气喝完一整杯水,笑得有些耐人寻味,“听说他爷爷那一代在旗,后来就大隐于市了。这是一方之词,照我说,他爹哄他也不是没可能。不过薛明珠这个名字,本来就有点意思。”
尹觉明没说话,若有所思地咬着吸管。蓝色条纹的L形习惯,被他唇下白齿咬来咬去。张弛连着抬头看了两眼,目光顺着吸管往下看,酸梅汤倒没吸几口。
他忽然就想起一个说法,说爱咬吸管的人……
门铃叮地响了一声,张弛埋下头,将一整碗面呼噜完毕,将钱压在案台上,问尹觉明走不走。
尹觉明的面只吃了小半碗,酸梅汤更是只喝了几口,确实是胃口不佳。
张弛看了眼玻璃瓶,说了句别浪费,拿过来将吸管抽出,对瓶口一口气把冰镇酸梅汤喝完了。
酸梅汤清爽冰凉,果然在这炎炎夏日中,格外去暑。
第四章
那天张弛带尹觉明走过了镇子中许多地方,唯独没有去自己的工坊。
尹觉明没有在意。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镇上的许多事物分去心神。一路上走走停停,遇上有意思的便逗留片刻。或同人攀谈,或仔细观察。
下午路过一家金鱼店,外头摆放几缸金鱼,尹觉明蹲着看了一会儿,张弛则在车中看他。
红色的影子映在他脸上,像一个胎记。
等到下午四点钟左右,基本张弛带尹觉明把镇子走了遍,车上油都跑掉好几格。
张弛将车停在路边,到小卖部里买了包烟,用小卖部的电话给外婆下午聚会的地方打了个电话。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一家农户门口,张弛用力按两下喇叭,老太太晃晃悠悠从屋里走出来。边走还边同后边友人道别。
再看面色,端是一副春光满脸,笑呵呵得心情极好。
老太太高兴,上车后尹觉明也就乐,一路上跟她说话逗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聊得十分投机。
回家的路程不长,开到一半时张海音就让张弛停车,到旁边的商铺中去买菜。张弛一言不发,也跟着下了车。两人去的时间不长,出来时却大包小包都拎着,全是食材。
尹觉明有点发愣,张弛关门后也不打哑谜:“昨儿你是睡过去了,身体也不舒服,按理你头一天来,应该昨天给你接风洗尘吃顿好的。今晚下厨,露一手,把昨天的给你补上。”
到家尹觉明率先两手拎满食材,跟着老太太下车,把东西先放到厨房里。
天气热,他放过东西后就打算回隔壁先冲个澡换身衣服。
张弛慢吞吞的,哼着小曲把东西都拎完后,才发现后备箱又平白多出许多东西。仔细一看,有花露水还有风油精,一卷凉席和一袋橘子——后备箱没有空调,橘子已经被烘得热乎乎的。
张弛一边心说尹觉明忘性大,一边左拎着橘子又夹着凉席提着袋子敲门。半天里头都没应声,直到张弛敲最后一下,才模模糊糊传来尹觉明的声音,要他先进来。
声音闷闷的,有些听不清楚,像隔着什么门板。
张弛用自己的钥匙开了屋。
他把那袋热烘烘的橘子率先丢进冰箱冷藏,接着上了楼。他以为尹觉明刚才那声可能是在屋里,但上了几阶后,他缓缓停下脚步。
二楼卧室旁边的洗手间关着,磨砂的玻璃,水汽蒸腾,花洒的水淅淅沥沥打在磨砂玻璃上。屋里没开灯,很暗,但外头天还大亮。洗手间里光透过来,磨砂玻璃上隐隐绰绰能看出个人形。
隔壁卧室的门关着。
张弛站在楼梯上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上去将东西挂在卧室门口,凉席搁在一旁,下楼静悄悄离开了。
尹觉明本来就是冲个亮,很快,吹干了头发,身上还是湿润的。滚圆的,从后颈顺着突起的脊骨一路划到臀部沟壑中,水珠都不破。浴室中水汽蒸腾,他玉样的脚踩在瓷砖地板上,衬得脚指头粉**白。
他套上衣服,才忽然想起刚张弛来过,只是后来就没再听见声音了。推门出去,温热的气流扑面而来。房间没有人,窗帘纷飞,野风穿堂而过,已经带上一丝饭菜的香气。
那一小袋买来的东西,还有凉席都放在他卧室门外。尹觉明站了一会儿,环顾四周,抱着东西进去了。
尹觉明敲响门的时候老太太正在处理酱料,张弛在水槽附近剥鱼鳞片,一把刀使得信手,小臂上肌肉一松一鼓,鳞片四处纷飞。
尹觉明慌忙想过去帮衬,被张弛和老太太双双回绝,只好独自在客厅瞻仰一屋的书。过程中,他连连惊喜好几次,他喜欢那几本书都有,并且连他都不曾在网上能搜到的绝版印刷版,老太太这里都有。所有的书明显有翻阅痕迹,而不是崭新的装饰品。尹觉明捧着书,向厨房中多看一眼,立马心中更多敬畏。
他是编剧,专业学的就是电影理论和如何讲故事。对他来说,文字性的东西具备天然,不可抗的吸引力。
因此没多久,他就从刚开始还同厨房里的人搭话,到一个人分外专注投入地看起书来。
期间张弛叫了尹觉明两次,尹觉明都应声。张弛手上还拎着到,脖子上挂着围裙,探出半个身子看情况,就见到尹觉明卧在地毯边,小茶几上,专心致志地趴在一本书前,阅读得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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