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初三闭着眼全无反应,一副已经陷入昏迷的模样。乔爷收回拐杖,大大咧咧地往后一靠,瞪着两名医护人员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救人!”
……
祠堂内。骁骑堂众人留在原地,愤然不已,叽叽喳喳地大骂。有人提议去砸和义社的场子,有人提议直接杀进乔爷的老巢,有人又提议开江湖大会、让列位大佬们评评理、主持公道,意见不一,闹闹哄哄。
只有夏六一毫无动静,仍旧跪在那一滩血迹旁。小马以为他气得狠了,又愤懑又心痛地去搀扶他,“大佬,没事的!迟早把那小子逮回来!”
夏六一低垂着头,挥开了他的手,随即站了起来。
夏六一背过身,没有让任何人见到他满面的泪痕,厉声喝道,“安静!”
一屋子人瞬间收声,噤若寒蝉。
“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事,都给我烂进肚子里!谁也不准泄露半句!”
“是!大佬!”
……
夏六一与乌鸡私语了几句,让他主持大局,然后便让小马备了车。他亲自开车上路,只带了小马一人同行。
一路上他都一言不发,坐在副驾驶座的小马频频转头看他。他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的车道。小马惯会察言观色,以为大佬被关久了,还在接二连三的变故里没缓过神、需要静一静,没有在这个时候出言打扰。
车内二人沉默了老久,直到小马注意到路边的建筑与路标。
他惴惴不安地开了口,“大佬,我们这是去哪儿?”
“……”
小马观其脸色,觉得夏六一并不是故意甩脸不理他,而是彻底沉浸入了一种深沉而复杂的情绪中,压根没有注意到他在说话。他识趣地闭了嘴。先前目睹何初三自残时那古怪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他突然隐约有了异样的猜测,随即在心里扇了自己一个大耳光:别他妈胡思乱想,怎么可能!
这份坚定只持续了一个钟头。轿车在中环码头停下,之后客轮在南丫岛码头靠了岸。小马目瞪口呆地看着等在码头外的崔东东,心里的耳光扇得自己都要厥过去了!
——他终于明白姓何的小子为什么要跟他说“对不起”了!
崔东东见到他,也跟见到鬼似的。两个人对愣了三秒,崔东东尖叫着扑上来揪住他脸蛋,左右一拉,狠狠搓了一气,“小马!小王八!!你真的还活着!你这千年小王八!!”
小马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一脸傻乎乎的笑,但又被她搓得满脸是泪——一半是喜极而泣,一半是吓的!东东姐还活着,他太高兴了!可他被姓何的小子耍了,他又打又骂地逞威风,还逼人家三刀六洞,难怪大佬一路上那副古怪模样!他这个蠢货!他这是要被大佬撕碎了填海啊!
他跟崔东东抱成一团,又笑又哭。哭着哭着,小马转身朝向夏六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佬!我错了!我不知道何初三他,他……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崔东东这几周来都被关在岛上,不知道外头的变故,忙去拉扯小马,“傻跪着做什么?!快起来呀!大佬,你让他起来!你们俩干什么呢?”
夏六一没做任何回答。失魂落魄地朝后退了两步,他转身丢下二人,兀自朝岛上去了。
“小萝在哪儿?我要见她。”
……
在一户普通渔家的二楼,夏六一见到了卧床休养的小萝。她中了一枪,所幸是穿透伤,没有害及性命。她拥着被子靠坐在床头,身形消瘦,神色平静。对夏六一的到来,她没有一丝惊讶。
崔东东和小马跟在夏六一后面进了屋,她在路上已经听小马悄声说了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十分讶然。三人站在屋内,每个人脑子里都乱糟糟的,半天都没有人先发话。
夏六一终于开了口,“他什么时候联系你的?”
小萝虚弱地轻声道,“他上次跟你分居之后。”
“参与这件事的,除了你还有谁?”
小萝摇头,“我不知道。联系我的只有他。”
“是谁将你和东东救出别墅的?”
小萝还是摇头,“接应我们的人蒙了面,将我们送到医生那里就离开了。”
夏六一转向崔东东,“这段期间你没想过出来找我?”
崔东东叹道,“我被医生软禁了!他用小萝受伤需要他治疗的事威胁我,今天才放我出来。他让我去码头等你,还说什么‘不关我事,有冤有仇都找何先生去’。”
夏六一疑道,“什么医生?”
“就是你的私人医生。”
“……”夏六一哑口无言。原来阿三为了做成此事,不仅收服了Kevin等一干手下,赢得众人支持坐上龙头宝座,还暗中拉拢了小萝、神秘的蒙面人等一干帮手,甚至连只听命于夏六一的私人医生也听他号令,胆敢为他软禁大姐头。论收买人心的本事,谁又及得上他呢?他甚至不惜以自伤的代价来博取乔爷的信任!
小萝不知道何初三自伤的计划,见夏六一脸色发青,以为他因东东的事对何初三心生怨恨,赶紧恳求道,“大佬,别墅爆炸假死的事是我主动跟何先生提出的,枪战是场意外。我一直讨厌帮会,不想过这样天天刀口舔血的日子,我原本想趁机将东姐打晕带走,借着假死再也不回来了。是我对不起你和东姐,都是我的错,求你不要怪何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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