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哗——!”
“阿三?!阿三——!”
是你来接我了吗?带我走吧。我的灵魂会一直陪伴着你,我怎么舍得你难过。
……
他见到了自己两年前的那个梦境,庙宇林立的千佛之地,夏六一的身影隐没在古老半颓的石墙之后,他想追上去,却被缭绕的檀香所迷了眼。弥漫的烟雾中隐有善男子善女人呢喃吟诵之声。低头礼佛的禅师转过身来,满面慈悲地问他:你执迷不悟,深陷泥沼,还不回头?以身布施,割肉喂鹰,你做到了吗?不出淤泥,不见白莲,你入过地狱了吗?
他匍匐在地,深深地垂下了头颅。
你后悔了吗?禅师问。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不悔,他来过人间,他爱与被爱,他用尽全力地去挽救过一个游走在黑暗中的灵魂,他迷失了自己,却也找回了自己。
他只想问:我救出他了吗?哪怕我永坠于深渊,我救出他了吗?
世间万法,因果相循。他有他要偿还的孽障,你有你要付出的代价。
但你已经救了他。
……
何初三在救护车行驶的轻微颠簸下,微微睁开了眼睛。混沌的视野渐渐聚焦出人形,他看到了夏六一紧张而欣喜的脸。
“阿三?阿三?你醒了吗?!”
何初三微微张开嘴,氧气面罩中氤氲出一片白雾,他发出了嘶哑的气音。夏六一轻轻俯下身来,在他冰凉的额头上吻了一吻。
“没事了,傻仔,没事了,我在这里。”
何初三定定地看着他,痴傻了一般。夏六一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也柔情又专注地看着何初三的眼睛,再也没有说一句话。何初三渐渐看出了他拼命隐藏却又无法遮挡的悲哀与不舍——夏六一的眼眶红了,泪水从他眼中滑落,坠在何初三微颤的眼睫上。
何初三慌然而无措地喘息着,面罩中浮起更多的白雾。夏六一赶紧抹掉了自己的眼泪,柔声哄着他,“嘘,嘘,没事的,我没事。”
何初三却注意到了他用外套缠裹遮掩的手铐,双目大睁。救护车就在这时停了下来,车门被拉开,几名救护人员将何初三的担架接下了车。何初三转动着眼珠,看到了另一辆救护车上的陆光明与谢家华,也看到了等候在医院门口的警车,几名警员朝这边走来。
夏六一迎上前去,对他们低声说,“不要在这里,不要在他面前,求你们让我送他进……”
他话未说完,身后突然传来救护人员的惊叫阻拦声!手足都被冻伤的何初三竟然竭尽全力地翻倒下了担架,挣扎着向他爬来!夏六一慌忙扑了回去,跟救护人员一起将何初三搀扶回了担架上。何初三无力地抓挠着他的衣角,双目都红了,撕裂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响,“呼……不……呼……”
“我不走,我在这里陪着你,”夏六一哄道,但他的演技显然还没有何影帝的十分之一,他在下一句话出口之前就哽咽得再也无法发出声音,“我……”
他低下头去强忍了眼泪,从裤袋里摸出那枚钻戒项链,重新戴在了何初三的脖子上。
“给你留个纪念……玉佛我就不还给你了,让你阿爸再买一个送媳妇吧……”
何初三发出了粗重的喘息,死死地盯着他!救护人员用护带将何初三绑回了担架上,赶紧推往急救室。夏六一在几名警员的看守下,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警车。车门缓缓关阖,夏六一将头别向了窗外,泪水终于忍不住泉涌而出。
警车刚刚驶出医院大门,就被后面追喊的一位护士叫住。副驾驶的警员疑惑地摇下车窗,护士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病人不肯配合手术!能不能,能不能让那位先生再多留一会儿?”
“不能打镇定剂吗?”警员问。
“不行!他太虚弱了!”
谢家华吃力地从后面追了上来,亮出证件,“我是督察谢家华,我刚跟‘一哥’通过电话,‘一哥’同意让他在医院里多待一阵。我担保他不会逃走。”
后厢的车门打开,夏六一箭一般地朝急诊室的方向冲去,几名警员忙不迭追在他身后。谢家华看着他们的背影,捂着剧痛的胸口脱力地坐在了地上,仰头对护士姑娘叹道,“劳驾,帮我也叫个担架……”
……
何初三从手术后的昏迷中醒来,第一个动作就是扑腾挣扎!夏六一赶紧起身按住了他,“我还在,我还在。”他轻轻摸住了何初三被缠裹着纱布的手掌,轻声安抚着。
何初三浑身上下被缠得像个木乃伊,连脖子上都裹着白布,只有眼珠子能动。他慌然四顾,发现这里是病房。夏六一戴着手铐坐在他床边,门口还守了两名警员,其中一人还是秦皓。
“嘘,不要说话,你的嗓子需要静养。”夏六一说。
何初三眼珠转向病房门口,僵硬的手指颤抖着触碰夏六一的掌心。“你走,你逃走,”他吃力又慌乱地用口型说,“让秦皓放你走。”
夏六一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要连累人家了。你清楚的,我做过很多错事,人做错了事怎能不受惩罚呢,这是我应得的。能够救出你,我已经很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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