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入学通知单,李舒心眼前却是一片模糊。
校园的绿地被不守公德的人踩出了狗啃似的疤痢。李舒心想起了纳帕谷那成片的绿地,孩子,仲晏……
她看见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小男孩,背对着她,蹲在草地上,小屁股露在外面,圆圆的,异常可爱。他父亲在近旁,一把将他举到肩上。
一声悠长的叹息,如春暮最后的花败,说不出的萧瑟。
……
张云香把渊渊抱在怀里,对正在搬行李的大女儿嘱咐:“去扫教室也别回宿舍太晚,不安全。从学校收来的衣服和床单,拿回来我洗。钱不急,你存的那些钱,妹妹的学费已经够了。”
李舒心沉默着把东西收拾好,在渊渊脸上亲了一口,最后看着张云香:“妈,谢谢你。”
张云香别过脸去。
她知道女儿心里的苦。那个男孩子样样都好,如果没有渊渊,她真希望女儿能高攀得上。
他们俩,因了渊渊却又断于渊渊。
可是,她一点也不后悔女儿说出真相。
说了好,她张云香这辈子从没做过偷偷摸摸的事。这种事,只怕没有男人会忍得了,瞒着,只怕女儿一辈子会走在钢丝上。
光明正大地失去,比惴惴一生的拥有要强。
……
四周是越来越重的迷雾,只见一个接一个的粉红小婴儿挤满了家里的每个角落,嘈杂纷乱,哭声不停,把骆仲晏惊醒了。
醒来后,那轻暖的小呼吸不见了,还有那一阵阵暖哄哄的奶香,和粉娕小皮肤贴在脸上的感觉。
骆仲晏坐起来,喘着气拼命抹自己的脸。
特么的,可笑,可悲。
他竟然在想小渊渊,一个女骗子生的孩子。
心头涩意横生,惊觉自己的寂寞,骆仲晏抓起座机打电话,把昔日的狐朋狗友都召来喝酒。
燕磊是最先到的。看到骆仲晏的时候,只见他端着大号啤酒杯,胡子拉碴却有种颓废的性感。
眼前这个男人,摊上这种事儿还能坐在这儿喝酒,没有千年的修为是不行的。
不过,之前燕磊觉得李舒心跟骆仲晏好,铁定是图骆仲晏的钱。富家公子哥儿,长得又帅,床上又威猛,女人都好这一口,爱得死去活来。
可现在,李舒心却突然不明不白地,为她和骆仲晏的感情划上了一个圆满的问号。
燕磊倒是看得起李舒心了。
“李舒心找你。”燕磊说,“前几天电话都打到我手机上了。”
“她找我干什么?”骆仲晏冷笑。
“你说呢?”
骆仲晏脸上的笑更冰冷,一语双关:“难道我长得像冤大头?”
这个问题,骆仲晏根本不需要别人回答,他自己苦笑起来。
燕磊起身,在的荧光板上写了几个字拎到餐吧门口:老板失恋,恕不接待。
“你这样下去不行啊。”燕磊絮叨叨,“没你这家店,装叉的时候都不知道该上哪儿吃饭去……你问问看,圈儿里哪个没打过你们店里的预约电话?你被女人涮了,能不能别伤及无辜……”
骆仲晏不理他。
燕磊正说个没完没了,门又开了,赵墨走进来,直笔笔地问:“舒心到处找你,你不能听她解释一句?”
骆仲晏背坐着不应声,显然没打算搭理赵墨。
“骆仲晏,这对舒心很重要,现在不是你装鸵鸟的时候……”
骆仲晏突然打断他:“赵墨,你很早就知道是不是?”
赵墨不答,只问:“你不要舒心了是不是?”
“关你屁事!”
“只要你一句话。”赵墨说,“你不要了,我就没有顾忌了。”
骆仲晏抬起眼睛看赵墨:“你想干什么?”
“我要带她走。”
“你特么疯了。”骆仲晏别过脸去。
“我是疯了。”赵墨说,“明明喜欢得发疯,却眼睁睁看她在别人怀里讨无趣。就算孟怀承说的是真的,但你不问问舒心,她可有苦衷?你在介意,你在害怕,如果你已经给不了她幸福,就好好说话,好聚好散……”
燕磊在一旁恍然大悟:“是啊,仲晏,你不想知道,孟怀承凭什么跟你说这些?他图什么?还有,一个二十啷当岁儿的女人,好端端为什么要把孩子送给别人养,你不想听她解释?”
骆仲晏咬着烟头,突然笑起来,笑个不停。
这真是一个笑话。
这个笑话,骆仲晏实在已经不想再闹下去。
☆、第四十九章 孟怀彦
每天,李舒心还固执地给那个号码打电话。只要骆仲晏不换号,她就一直打下去,直到他接电话为止。
意外的是,那天骆仲晏的手机居然开机了。李舒心的心跳得厉害,试探着喊了一声:“仲晏?”
“你到底想怎样?”电话那头骆仲晏语气淡淡的,“叮”的一声,是打火机的声音。
“我想见你一面。”
那边没有吭声,半晌才回答:“晚上六点半,菊儿胡同。”
那晚的夜幕黑得没有半分生机,是死气沉沉的黑。
李舒心站在胡同口儿,沐在黑暗中等那个男人出现。却不知已经在黑暗中被那个男人盯了很久。
小小的一个身影,在暗夜中是模模糊糊的一团。就是这个女人,对她怎么好,都不知好歹,养不熟,捂不热。他给了她所有,那里头有一个男人的一辈子,而她却没有半分真心。难为她找了各种借口拖着他,迟迟不肯跟他领结婚证,她究竟还想从他这儿,为她女儿和那孬种的爹捞到什么好处?
再不愿往下细想,心已经凉若寒冰。
骆仲晏从夜色中走过来,身型倨傲,居高临下地看着李舒心:“还有什么话,说吧。”
李舒心抬眼看他,他眼窝深陷,幽深的黑眸里是急速的湍流,表面上却是闲散随性,又冷冰冰地补充一句:“我只想听真话。”
李舒心眼里洇出泪来:“仲晏,我想嫁给你。不管你是不是还愿意娶我,都请你听我把话说完。”
李舒心说,去年这个时候,知道自己被A大录取了,别的同学都在欢呼雀跃,只有她愁,为学费愁得团团转。她急昏了头,听人家说夜店的活计来钱快,她通过别人介绍去了一千零一夜做酒水推销。
那儿有个叫孟怀彦的公子哥,在一千零一夜有个vip专属包间,为人很直爽,买酒特痛快。他是个好主顾,经常买李舒心的酒。可是孟怀彦买酒,尽挑烈酒,每天把自己灌得烂醉。
骆仲晏突然冷笑着打断李舒心:“我猜,你最早的目标是这位孟家二少吧?”
李舒心定定地看着他,强忍着心痛:“……那天好像是什么人的生日,孟怀彦把我带去的酒全买了。我看不下去,我说孟怀彦,人这辈子除了混吃等死,还有好多事可以做。他说莞莞,我不喝醉,我的心就会痛呢,只有醉了才能不痛。不知怎么他跟我拉扯起来,他认错了人,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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