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向后微微瑟缩了一下,又坚定下来。宁卿卿在人头攒动中,兀自勾起自嘲的笑意。
可不在这里找,她又能回哪去呢?与其在空荡荡的家里一个人煎熬——她扫了一眼灯影闪动、人潮汹涌的街道——倒不如在这里热闹。
既然坚定了心念,宁卿卿深吸了一口气,便开始向街道中心慢慢移动。一边走一边竭力压榨思维,企图找到些许有用的信息。
这样想着,电光火石间,脑海中真的升起一个念头。
会不会……有了初步的想法,宁卿卿的心情却没有就此轻松下去,反而沦入无从解释的复杂中。
她抿紧唇,想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到了店面门口,竟分不清自己的心情是期待盼望还是胆怯退缩。
店面不大,但很清静,是附近闻名的高档酒吧。此刻店里放着慢悠悠的爵士乐,光线柔和温暖,倒勾勒出一番与门外群魔乱舞的景象分外不同的清净。
宁卿卿一进门,便看见了熟悉的人影半伏在吧台上,心脏徐徐落回原处。可如释重负后,阵阵钝痛紧随而至,翻卷着袭来。
她快步走过去,看了吧台上摆着的东西,瞳孔倏然紧缩。
威士忌,鸡尾酒,龙舌兰,昂贵的烈酒摆成一列,有的半满,有的留了一个底,有的已经涓滴不剩。
而南宫炎再好的酒量,这会儿也已经醉意朦胧,此刻端着一个杯子却不往嘴边凑,眼神失焦迷茫。
刚休养好没多久的胃,怎么受得了啊?浓浓的担忧涌上心头,宁卿卿一个冲动,忍不住劈手夺过了南宫炎手中的酒杯。
南宫炎微微一怔,似乎从迷蒙中挣开了些许,把目光摇晃地定在宁卿卿脸上,脱口而出:“小静?”
轻飘飘的两个字在空中旋了一圈,重重砸到宁卿卿心口上。心房剧烈疼痛,向全身蔓延开来,宁卿卿脚下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而南宫炎脸上的神情,对于宁卿卿而言,更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宁卿卿很少看到南宫炎做出这样的表情,上一次大抵也是在这间酒吧里。南宫炎一脸的受伤,但仍控制不住流露出甜蜜的深情。
向来冷静自持的面具被摘掉撇在一边,露出锋芒毕露的男人鲜见的脆弱胆怯。
而这样的南宫炎,向来为姜静和独家专属。即使在宁卿卿跟南宫炎关系最融洽密切的时候,她也从未在男人脸上发现过丝毫类似的痕迹。
而这次久别重逢,场景重演,南宫炎的满面深情,当然依旧不是为了她。
不知是不是宁卿卿脸上显现出的悲哀自嘲太过强烈,还是男人恍惚的眼神终于对上了焦距。南宫炎皱起眉头,似乎忍耐着头疼,眼神在变得清明的同时倏然冷淡下去。
“怎么是你?”或许是酒精融化了南宫炎最后的克制,菱形唇瓣不耐开合,短短话语化作一柄锋利短刃,毫不客气地插进宁卿卿的心脏。
第125章 回到原点
不过宁卿卿千疮百孔的心房已经无血可流、无泪可滴,木讷麻木得做不出任何反馈,只机械地开口道:“我看你一直没有回来——”
“宁小姐,谁给你这个权力的?”南宫炎胡乱应答,似乎只是在宣泄情绪,话没说完,又被剧烈的头痛打断。
他索性回过头,扶额拄到吧台上面,谁也不理了。
宁卿卿也终于从难堪的漩涡中挣脱出来,稍微松了一口气。看着南宫炎的意识重新被酒精淹没,大抵暂时失去了抨击和沟通两项能力,便转而向一直竖着耳朵在他们附近擦拭酒杯的酒保询问。
“一共多少钱?”宁卿卿客气地问,心中偷偷忐忑,不知自己有没有带够钱。
酒保摇手:“不用了,这位先生已经付完账了。”他说,又无奈地耸肩补了一句:“他把整个钱包都给我了。”
“喏。”酒保将南宫炎的钱包递给宁卿卿,一面解释:“我按酒钱已经拿完了,其他的动也没动。”
“谢谢,实在麻烦您了。”宁卿卿诚恳道谢,脸颊微红,为南宫炎把“财大气粗”写在脸上的任性行为哭笑不得。
“小姐客气了。”酒保反倒被宁卿卿的礼貌弄得不好意思起来:“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做酒吧生意的,就算知道这位先生有些过量了,也没胆子劝。”
“我本来还发愁他彻底喝醉了,我要怎么联系人呢?幸好您自己找过来了。”酒保露出职业化的笑容,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这又是怎么了?”
虽说他这里人来人往,不过像南宫炎这样无论从长相、钱包还是点酒的数量都让人印象深刻的,可就没几个了。再加上两次都是同一个女人来接人……所以虽然中间隔了一段时间,酒保倒是还记得。
宁卿卿愣了愣神,轻描淡写道:“吵架了。”
这得吵成什么样才会叫错人的名字啊。酒保腹诽,但也知道对方没兴趣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遂乖觉地住了口,还帮宁卿卿把南宫炎扶了出去。
只是要在商业街上叫到车,实在太难了。而酒保送到门口,也只能将南宫炎交给宁卿卿了。幸好南宫炎虽然看上去神智昏沉,可潜意识倒还在,跌跌撞撞还能自己走路。
两人在半条商业街上,踉跄了一路,终于走出灯火辉煌的红尘障,顺利搭上了车。
南宫炎回到家便冲进洗手间,搜肠刮肚地吐,被过喉烈酒呛得满脸通红。宁卿卿轻轻给他拍背,见他逐渐平静下来,才忍不住心疼地迭声问:“你怎么样?头还晕吗?胃疼不?”
南宫炎恍若未闻,往自己的脸上撩了一捧水,抬起头来。未干的水滴向下流淌,滑过呛得通红的眼眶和苍白的嘴唇,隐没到衬衫衣领里。
宁卿卿连忙拿毛巾替他擦拭,这才发现面前的男人虽然站得挺稳的,但眼神完全涣散,明显沉在粘稠醉意中并未醒来。
她只能将满心的酸涩暂时抛到一边,细心照顾着南宫炎洗漱,换了家居服,又扶着他回了卧室。南宫炎神智昏沉,称得上百依百顺,见到了床,便颓然倒了下去。
宁卿卿替他掖好被子,看着南宫炎闭上眼睛,呼吸平顺,一副安静睡去的模样,提了一晚上的心脏,终于回落下去。
不管怎么样,自己至少不用担心了。她自嘲地笑笑,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听到身后响起含糊的声音。
宁卿卿怕是南宫炎有什么需求,连忙转回身去,见南宫炎也不睁眼,只管口中念叨:“小静。”
大概是梦呓。宁卿卿推测,一颗柔软的心脏又被卷进寒冬。她想加快脚步出门,逃离这片冰天雪地,可足下仿佛是被冻住了似的,半步都挪动不开。
只能就这么僵立在当场,听南宫炎说出诛心的话来。
“小静,当初你执意要离开,我以为你会幸福的。”
“不然我做出的牺牲,吃过的苦难,又有什么意义?”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声音渐渐冷厉起来,宁卿卿攥紧拳头立在床边,看着南宫炎闭着眼皱紧眉头。他没有醒,紧绷的神色慢慢缓和下去,流露出浓重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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