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慢慢决堤,顺着眼角浸进发鬓枕头里,宁卿卿咬着拳头不敢哭出声音。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患得患失,得寸进尺。
这样就很好了。宁卿卿极小声地抽噎着,暗下决心,明天早晨起来,就把今晚她跟AVIAN出去的事告诉南宫炎。
泪痕渐渐风干,倦意席卷而来,坠入无边黑暗之前,宁卿卿勾起苍白笑意,无声呢喃:既然你画地为牢,那我甘愿作茧自缚。
在宁卿卿被睡意俘虏的同时,南宫炎缓缓睁开了眼睛。咫尺之外红着眼眶的小女人永远迟钝永远愚蠢,她骗不过任何人,也发现不了他装睡。
柔软了的目光随着记忆回溯又晦涩了下去,罪证已经被他自己砸得粉碎,但那张刺眼的照片,早已如同一根尖刺深植心房。
南宫炎心痛难禁,再也无暇等待,直接倾过身去。手臂掠过宁卿卿娇小的身体,划出拥抱似的姿势,南宫炎把小巧的手机捞进手里,按亮屏幕。
有密码。南宫炎迟疑了下,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屏幕畅通无阻地打开,短信界面毫无缓冲,直接撞进他的眼睛里。
界面上翻,南宫炎面无表情地看完宁卿卿跟AVIAN寥寥数语的互动,终于读到最后一句:晚安,我的姑娘。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组成莫大的讽刺,像一把短小精悍的锋利匕首,直直穿透南宫炎的胸膛;又像AVIAN趾高气扬地站在南宫炎对面,狠狠甩在他脸上的巴掌。
而这一巴掌,也将南宫炎对宁卿卿的全部信任彻底击碎。一点点堆砌积累的感情土崩瓦解,敞开的大门重新紧闭,心之堡垒再次固若金汤。
南宫炎看着手机屏幕冷笑,心头却只剩下不愿承认的空洞荒芜。
已经持续运转、疲惫工作了整整一天的大脑不肯休息,思维在静寂深夜里高速回溯,无数记忆碎片被调出,挤满脑海,无比清晰。
宁卿卿羞怯的眼神,倔强的质问,如瀑披垂的长发,白皙柔软的臂弯……还有她笔尖勾勒的精致线稿,氤氲热气里煮好的粥,搭在他胃上的温暖掌心,絮絮不断的轻声叮嘱。
南宫炎头痛欲裂,心如刀割,被养得愈发娇气的胃也不肯老实,跟着抽搐抗议,全身上下都不得舒服。
眼底更是燃起冷凝的怒火,狠狠投射到对面浑若未觉的女人身上,几乎想就这么把她烤化烧熔。
一时间,千百个晦暗阴郁的念头在心头翻卷噬咬。南宫炎想把宁卿卿晃醒,盯着她的眼睛质问她,如何做到欺瞒他、背叛他还能安睡;想把宁卿卿关在家里,再也不许她出门,不许她去公司,不许她和AVIAN之流再见一面;甚至想用手掌覆上咫尺之间的修长脖颈,五指收紧,从此绝了对方放荡勾连的全部可能。
南宫炎摇头,挥去脑海中愈发偏执的妄念——他又能怎么样呢?难道真的把宁卿卿关起来,打断她的腿,或者索性一把掐死她吗?
没用的。南宫炎自嘲地低声呵笑:想要背叛的总归会背叛。
从前的记忆像被按开了开关,汹涌地撞开闸门。两股黑色浪潮汇集在一起,让南宫炎的心脏剧烈疼痛,几乎难以呼吸。
南宫炎死死盯住熟睡的宁卿卿,凤眼眯起,半遮住眼底晦涩闪动的光芒。
夜色将被它笼罩的所有东西柔化模糊,产生光怪陆离的错觉倒影,竟在那双素来锋芒毕露、所向披靡的眼睛中扭出几分难以置信的委屈来:可是既然要骗他,又何必摆出一副真心错付的姿态?
既然只是做秀,又为什么偏偏要那样敬业,花出十倍百倍的心思把他讨好?
既然跟AVIAN藕断丝连,又何不干脆加入亚当,给自己谋个更好的前程?
无数疑问在心底翻涌,南宫炎找不到答案,也不想去寻找答案,愤怒的火舌逐渐熄减,被浓重的悲哀湮灭。
他闭上眼,终于在无人看见的夜色掩饰下卸下重重防备,露出柔软的脆弱和一角刚刚化开的真心——为什么但凡他有点动心的女人,非得像姜静和那样背叛他呢?
大抵背叛,是每个女人驾轻就熟的必修课,无论她们口中说得多么好听……又或者,他怎样挣扎也无法摆脱父亲留在他骨血之中的阴影,他终究要跟南锦辉一样,不配被爱不配爱人。
负面情绪蔓延滋长,南宫炎无谓冷笑,关了手中的手机,将堡垒重新锁死。
纵然心中波浪千叠,走过漫长艰难的苦旅,表面上,南宫炎却没做出任何举动。只是握住手机,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侧卧,身旁还是那个让他咬牙切齿又束手无策的女人。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原样搁了回去,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幸好他以契约为界,现在收手也不算晚。南宫炎安慰自己,闭目养神,许久,又愤怒地睁开眼。
证据确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心中居然还有渺小的妄念,指望这一切都只是所谓误会?!
第88章 清晨爆发
失控的感觉如同火上浇油,加重了疲惫与愤怒,在他心头反复煎熬不得解脱。
于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直到天光放亮。
宁卿卿照例提前醒来。每天为南宫炎备好早餐的念头,比任何闹钟都要行之有效,纵使再疲惫,也不会懒惰缺席。
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换好衣物,随手拿起手机。
手机关机。
宁卿卿心头猛地一跳,不妙的预感冷冷贯穿全身,赶紧手忙脚乱地把手机重新打开。手机屏幕闪烁了两下,显示电量不足。
宁卿卿松了口气,只觉得四肢发软。
突如其来的惊吓耗尽了宁卿卿所剩无几的勇气,她想了想,还是调出她和AVIAN的几条短信来,这也是他们之间仅剩的联系,宁卿卿满心的不舍得,终究还是按了删除。
信息清空,宁卿卿的心脏仿佛也空了一角,酸涩冰凉。
总要有牺牲的。宁卿卿勉强安慰自己,一面咬紧嘴唇,把自己所有多余的情绪从唇边抿掉,轻轻走出卧室。
还是寻常的柴米油盐。宁卿卿把晚上泡软的米和几种辅料倒进锅里,点起小火细细熬制。又洗净案板,剁块切丝,做了两道清爽小菜。
南宫炎的胃恢复得不错,最近的检查中显示,创口已经完全愈合了,虽然还要注意,但不需要再那么清汤寡水了。
他卧病已久,宁卿卿早就心疼得不行,这会儿更是加紧为南宫炎调养滋补。
一早上忙碌,厨房飘出浓郁香味儿来时,饭菜也出了锅。宁卿卿把东西从厨房端出来,发现南宫炎已经起来了,穿着家居服坐在餐桌边上。
他没一大早就批示文件,正拿着一份报纸看。二开版面把整个上半身都遮住了。
宁卿卿摆好碗筷,低声提醒:“吃饭吧。”
南宫炎摊开报纸,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地划到一则报道上:“‘韶光’推广收尾,这版有一条我们的新闻。宣传中提到你了。”
“记者说,你是一名优秀的珠宝设计师,在我的公司可以做首席,就算到了顶级设计公司里,也能找到一席之地。”
南宫炎语气平和,似乎没什么不对的。但从昨晚回家就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危机感却如毒蛇吐信,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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