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心底怎样告诫自己,却还是停不下脚步。
终于还是脱口而出:“我说过,要想收获,你总要伸出手来。你不开口,就没人知道;你不争取,就没人理睬。”
南宫炎抿紧嘴,向来冷静自持的心之堡垒里浪潮汹涌、天翻地覆,思维和理智缠在一起,绞成混乱的线团。
这才惊疑不定地发现,似乎自己才是那个埋伏在暗处的蜘蛛,正在处心积虑地引诱对方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宁卿卿,也确实心甘情愿地扑进他精心编制的蛛网里。
娇小的女人挣脱开南宫炎的怀抱,眼底在星光掩映下一片晶莹,炙热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南宫炎身上。
一字一句郑重开口:“我反悔了。”
唇角扬起恬淡的弧度,宁卿卿轻声细语,语气却无比坚定:“我不能因为害怕失去,而在风景最美的地方闭上眼睛。”
这句话意味不明,没头没脑,南宫炎却意外地听懂了。向来有条不紊工作的心脏,突然剧烈狂跳。
而下一秒,宁卿卿放弃话语的矜持修饰,将心声一句句直白吐露:“所以我不再想让我们的关系存在时限,无论是一天,三年,还是更久的时间。”
“这辈子,我都只想伴你左右,风雨同舟。”
“无论你对我是好是坏,爱恋与否。”
“爱你是我一个人的事,我早就不该这样徘徊不定。”
南宫炎张口结舌,眼看着向来羞赧怯懦的女人,在徐徐上升的吊舱里,将满腔爱意化作义无反顾的滚烫字眼,点燃这方狭小的空间。
这种感情太过浓烈,几乎将他灼伤,让他无力承担,步步退怯,几次想要出口打断宁卿卿的话语,均已失败告终。
宁卿卿胸口起伏,心中空洞,眼前更是一片模糊。她眨掉睫毛上的水雾,仲夏的晚风顺着细细的窗缝吹进来,将她眼底最后的脆弱吹干。
而男人温暖的声音从无数记忆碎片中破围而出,重重回荡在她空白的脑海里。
“——你想要平等的爱情,首先就不能在这么胆怯自卑了。”
宁卿卿咬紧牙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将一向柔软卑怯的心思挤进厚厚的甲胄里,强撑出一副坚硬的外壳。
而记忆拼命回溯,撕开懦弱的暗淡帷布,露出那些自己也不敢承认正式的闪光点来。
摩天轮不断升高,一点点向夜空逼近,宁卿卿长长舒了一口气,在南宫炎惊疑不定的神色里,娓娓道来:“我爱你。”
这三个字先行点燃了吊舱里粘稠灼热的气氛,合着窗外令人目眩神迷的五光十色,如同烟花绽放,在南宫炎耳边炸起阵阵轰鸣。
而铺天盖地的杂音里,女人细弱的声音依旧清晰:“我会做饭,会干活,能细致入微地照顾好你;我能跟你应酬,能谈生意,可以为你的公司争取效益。我是一名优秀的珠宝设计师,可以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可以站在你背后,成为你开疆辟土的坚定助力……”
“我也会努力,努力做一个出色的爱人,从而争取与你比肩的机会,争取我心心念念的平等爱情。”
“毕竟你这样太过优秀的男朋友,我不想放手。”
吊舱轻微震颤了一下,终于升至百米高空。宁卿卿低眉浅笑,心中的妄念随着摩天轮一同到达贴近夜空的顶点,拧成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
“那么南宫炎先生,你愿意跟我交往吗?”
百米高空上,吊舱悬在最贴近圆月和星光的制高点,俯瞰整座灯火辉煌的城市。而温馨浪漫的狭小空间凌空凝滞,终于也被灼灼爱意点燃,烧起熊熊火光。
南宫炎无处藏身,被烈火灼伤,身心俱痛。惊疑不定地仰起头来,几乎又被铺天盖地砸下来的感情直接淹没。
耳边似乎还残留着娇小女人掷地有声的告白,在南宫炎心中一遍遍回荡。他愈发愕然,挣扎着从充盈车厢的浓烈爱意中挣脱出来,把审视的目光紧锁在宁卿卿脸上。
平日低眉顺眼,胆怯软弱的女人仿佛于瞬间脱胎换骨,清秀温吞的五官都跟着变得锋利起来。
那终日笼着薄薄泪雾的眸子,此刻明亮而坚定,没有半分脆弱的泪光。宁卿卿迎着南宫炎反复打量的眼神,在席卷而来的压迫感中泰然昂首,眼睛里再没一点躲闪退缩的神色。
她非但不躲,反而迎难而上,坦然将唇角浅淡的弧度加深,笑着重复:“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窗外的流光溢彩映进来,照亮宁卿卿脸上明媚的笑靥,仿佛将她整个人都在那个瞬间点亮。
第110章 我很抱歉
她言笑晏晏,似乎毫不紧张。
南宫炎如果不是看到她紧握的手,和撑在座位上微微哆嗦的手臂,或许也会认为女人并不担心,也不忐忑。
心中有怜惜涌动,南宫炎想要三言两语将话题岔开,维系情意绵绵地假象;想牵过宁卿卿的手把她攥握成拳的手扒开,舒展在自己的掌心里;想把女人如往常那样揽进怀里,随意抚平她身上坚硬发脆的紧绷。
他张了张口,打算把自己的假想一一实行,却猛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只能漠然僵住,把心虚、不安和诸多复杂莫名的情绪套上伪装,掩饰成久久的沉默。
摩天轮匀速旋转,并不会在那个地点做过多的停留,终于还是从与天光最近的顶点缓缓滑了下来。
宁卿卿的心也随着下滑的吊舱一起,渐渐沉了下去。
鼓足勇气的告白,却久久没能等到想要的答复。强撑的表象几乎快要土崩瓦解,宁卿卿用力挺住,把柔软的心房放进甲胄里。
即使被甲胄沉甸甸的重量压得胸口生疼,也不肯轻易认输,更不愿意就此动摇。
将笑意嵌进嘴角,她将真挚的目光投向深爱之人目光莫测的双眸,柔声道:“你不是要求你答应我,只是摩天轮落地之前,给我一个答复好吗?”
“好让我知道,我这次破釜沉舟,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宁卿卿加深唇边笑意,下颌高高抬起。毫不起眼的女人身上蓦地焕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夺目耀眼,让人不敢直视。
心跳漏了一拍,南宫炎眨眼,目光不由自主地躲闪开。垂下眼帘的时候,自己也是一愣。
向来都是他紧紧相逼攻城略地,将宁卿卿逼到哭泣逼到崩溃,在他眼前片片碎落。而这一次,角色居然掉了个个子。
软弱可欺的女人挺成一根劲竹,目光如同锋利短刃,在他眼前泛起冷白的光。而他却偏头侧目,忍不住退缩。
这种被动的感觉实在陌生,让南宫炎处处争强好胜、无所畏惧的心莫名不适,他抿紧嘴,想要抬头迎战,动作却僵在半空之中,不得寸进。
几番挣扎未果,满心的复杂终于化作唇角自嘲的苦笑。
我真卑劣。嘴唇无声嗡动,南宫炎将残酷的判决烙到自己身上,彻底失去了抬头的勇气。
明明是他吐丝结网,步步为营,诱惑宁卿卿吐出浓烈爱语,把一颗真心剖给他看,甘心不顾一切地当他的猎物囚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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