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酸的街景,陌生的小城……
虽然离原城只有三十多公里,霍妍却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叫荣泽的小县城。
她是来相亲的。
一个省会城市的漂亮女孩主动跑到男方家所在的小县城相亲,听起来是不是非常的真诚非常的令人感动?
霍妍翻了个白眼,真诚感动?老娘呵呵你一脸,如果不是被家里逼得上墙,本姑奶奶会干这种赔本的买卖?
牢骚完毕,霍妍拿过小坤包,从里面摸出个椭圆形镂空雕花的漂亮盒子,“啪”的一声打开,原来是一个简易化妆盒,盖子后面是镜子,底面是一格一格各种颜色的粉。
霍妍拿起粉扑,沾了白色的粉,劈头盖脸一阵猛擦,直到脸上真挂不住了,粉都落在了衣襟上才住手。
她扭着脸来回照了照,嗯,很好,有点白日见鬼的感觉了。
放下粉扑,拿出眉笔,霍妍把已经画得又浓又粗又长的眉使劲又描了几笔。
然后,换口红。
红到发紫紫到泛黑的口红尽可能涂厚,完了再描个黑色的唇线,黑色加长的眼线……
最后,睫毛膏。
刷刷刷,一遍两遍三遍;扇扇风,快点干,再来一遍,使劲刷……好,终于糊成屎了。
霍妍伸长胳膊,把镜子放得远一些,仔细端详了一下,啧啧,这张脸已经成了个鬼了,还是个艳鬼呢。
收拾起了化妆设备,掸掸洒落在骷髅头超短款T恤上的粉,霍妍大腿压二腿坐好。
紧身低腰的牛仔裤勒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过她顽强地坚持住了,反正最多再坚持两个小时,回到原城换回自己平时穿的衣服就好了。
正想摁开传呼机再看一眼时间,走廊传来服务员小姑娘的声音:“还是那个房间,你先进去吧,我去给您端茶。”
“谢谢,”一个清朗年轻的男声,“还是那样,够倒两杯就可以了。”
够倒两杯什么意思?
一壶茶太贵,所以只要三分之一壶吗?不不不不能吧?世上居然有抠门到这种程度的男人,这种人能娶得上……,等等,特么这个人不会就是柳那个啥吧……
“砰砰砰。”
敲门声打断了霍妍的胡思乱想,她想也没想就说道:“请进。”
外糊的造型板和主体骨架之间已经开裂的门被推开,一个瘦削高挑的人影站在门口:“请问,是……霍小姐吗?”
“啊咳咳咳咳咳咳咳……”霍妍刚刚坐直的身体又靠了回去,她差点要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了,“对,我就是……咳咳咳咳……霍……咳咳妍。”
特么的“*小姐”这样一个高端气上档次的称呼,被一个玉树临风貌美如花……啊咳咳咳,错了,是俊逸潇洒,特么的“*小姐”这样一个高大上的称呼,被一个玉树临风俊逸潇洒的大帅哥用还带着玉米碴子味儿的土话说出来为什么就如此冲击三观呢?
“呀,你咋着啦?”柳帅哥快步走过来,想找点什么东西帮霍妍一下。
可惜,有个“品茗轩”这样高大上名字的茶馆软件比硬件还寒酸,连个盒装餐巾纸都没有,茶几上就一个插着支塑料玫瑰花的陶瓷酒瓶,所以柳帅哥只好站在茶几对面干看着。
霍妍被看得脸上冒火,却一时说不出话。
服务员小姑娘拯救了霍妍,她端着茶壶和两个茶杯进来了:“咦,妮儿,你这是咋了?俺可还没上茶咧哦,你呛住可不能赖俺茶馆哦。”
霍妍捂着嘴,狼狈地摆摆手:“绝对不会,能麻烦你帮我买包餐巾纸吗?”她来的时候,只顾着往包里塞化妆品,把餐巾纸给忘了。
“中中中,你等着,俺底下就有,我去给你拿一包。”小姑娘放下托盘就跑了,在霍妍还没纠结完自己是否要放下手,把自己那恐怖的嘴巴露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又跑了上来,把一包粉红色的纸巾拍在霍妍面前,“给,一整包,不要钱,这是我自个儿哩。”
“谢谢!”霍妍左手捂嘴,右手揭开纸巾包,拿出两张抖开,一下子盖在了嘴上,然后两手同时用力狠狠一抹,搞定。
对面的柳帅哥面无表情地看了霍妍三秒钟,坐下,端起茶壶:“喝点茶吧?”
霍妍点头,盯着他倒:婴儿拳头大小的白瓷杯,第二杯快倒满的时候,茶壶的屁股已经朝上了。
霍妍敢肯定,茶壶里剩下的茶水,就是控干了也再倒不出十分之一杯了。
霍妍心里双臂高举嘶声呐喊:“茶七饭八酒十成”啊帅哥,你连这么点常识都没有凭什么长那么帅啊?本来水就少你还把杯子倒的几乎漫出来是几个意思?
“老不得劲哦,我将才收到传呼,你等可长时间了吧?”柳帅哥一看就十分没诚意地对霍妍道歉。
“啊哈哈,没关系没关系,”霍妍大度地笑着,“寻呼台偶尔也会不靠谱,这种事我也遇到过,啊呵呵,理解理解。”
要求寻呼小姐在三点五十分连发两条“我临时有事,见面时间提前到三点吧”的事,她是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的。
“那就好。”柳帅哥淡然一笑。
霍妍眼前一片春暖花开,当然,如果柳帅哥能把玉米碴子味儿去掉就更完美了。
可是,柳帅哥真是一点都不善解人意,他微笑着继续散发玉米碴子味儿:“苏大姐肯定给我个人哩情况都跟你说过了,不过,媒人这个行业哩风俗咱都知,好两头夸张,还光拣好哩说;我看你年纪也不算小了,肯定耽误不起,为了避免让不应有哩误会给你哩判断带来错误,我觉得我有必要亲自跟你介绍一下我本人跟俺家哩情况……”
霍妍光在茶馆就坐了一个小时,所以有点渴,她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赶在茶水晃出去之前喝了一口:“好的,你介绍完了,我介绍我家和我本人的情况。不过我想纠正你一个事实:我二十五岁生日还没过,我真心不觉得我这样的年纪算老。”
“中,”柳帅哥点点头,完全无视了霍妍关于年龄的说明,开始自说自话:“我搁三大队上班儿是没错,不过俺家不是三大队哩,俺家是望宁乡南边深山区哩,从俺家到公社还有三十多里路,俺那儿家家户户住哩都是窑。
哦,你别想延安抗大那种窑洞哦,俺那儿没那种跟艺术品一样哩窑洞,俺那儿都是直接搁山坡根儿个挖个洞,能遮风挡雨就中,花格窗户跟剪纸啥哩,俺那儿老穷,弄不起。
目前俺家一共有十五孔窑,搁俺那村儿是最好哩,每一间都可大,收拾哩可得劲儿,这是俺家哩住房情况,你听清楚了吧?要是听清楚了下面,我再跟你说说俺家哩人员儿情况。”
霍妍点头:“嗯,你说吧。”
柳帅哥瞟了一眼被霍妍一口喝干的茶杯,然后装作没看见,继续说话:“俺家现在一共十九口人,我兄弟姊妹九个,俺那儿不兴分家,所以,不论啥时候,俺都是一家人搁一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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