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凡尘_一叶苇【完结+番外】(1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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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刚刚停了,气温很低,应该在零下十度左右,表层的雪很快就被冻住了,天也已经完全黑透,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再开车,他们把车子留在了卧牛乡那个水泥路边。

  一行人很安静,除了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咔擦”声,没有人说话。

  他们刚在大街上敲开了唯一一个透出灯光的店铺的门,那是个烧饼铺子,雪把很多道路特征都覆盖了,他们担心走错路,请老板帮忙确认一下去旮窝的路。

  老板把他们带到了那个水泥路的入口。

  期间,他们问老板,卧牛乡大街到旮窝大概多少里。

  那老板讷讷地摇头,说他也没去过,有人说二三十里,有人说四五十里,他也说不清,然后问他们是不是和下午那辆车上的人是一伙儿的。

  他说昨天晌午有个年轻娃在他这里买了两个烧饼,也问他去旮窝大概多远,今儿下午那一车人是去找那个娃的。

  虽然早就确定了柳侠的踪迹,听到老板亲口说出柳侠最新的情况,柳凌他们还是觉得非常非常亲切:幺儿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走了大约四十分钟后,几个人同时感觉到前方有光束一闪而过,仔细再看,又没有了,当他们以为是今天一直看着雪,导致眼睛出现错觉时,那光束又闪了一下。

  柳岸劈手抓住了柳葳的胳膊:“是不是大伯他们找到小叔,往回来了?”他说着就往前跑。

  柳葳、柳凌、陈震北同时伸手抓住了他:“不敢跑。”

  这里的路比进入卧牛乡大街之前要狭窄的多,依然是一边山体一边深沟,万一滑倒收不住身体,后果不堪设想。

  柳岸知道自己冲动了,但他控制不住,原来稳定的步幅被打乱,他还是加快了速度。

  二十分钟后,转过一个山角,他们看到了一束手电筒的光线和两个模糊的身影。

  柳岸大叫起来:“小叔——”

  柳凌大声喊话:“喂,对面是谁?我们是来找人的,找一个叫柳侠的人。”

  对面的人可能累得喘不过气,回答得断断续续:“我是……张……秋峰,你们是……谁?”

  “我是柳岸。”

  这次,没人能拉住柳岸,他顺着山崖根连跑带滑带秃噜,连滚带爬地扑到了张秋峰和罗春菊跟前。

  柳凌也滑倒了,他干脆就着姿势和柳岸一样往下秃噜,陈震北和柳葳跟着他一起秃噜了下去。

  柳岸一身一头的雪,声音震颤地问眼前低矮瘦小的女人,:“你见过我小叔?他现在在哪儿?”

  罗春菊扭着身指:“那边,可远,还得过好几个山包包,那娃掉崖底哈了……”

  “柳岸。”

  “小凌。”

  柳葳和陈震北一人拽住了一个。

  柳岸其实并没有倒下,他甚至都没有晃一下。

  柳凌却浑身发抖地跪在了地上,陈震北跪下去抱住了他。

  柳岸抓着柳葳的胳膊,继续问罗春菊:“你是说,我小叔他,他,他掉到山崖下了?”

  张秋峰喘的快要断气了,这会儿才缓过来一口,他摆着手说:“不是,不是,那个,柳工他……还活着……他……他就是掉到……掉到山崖下边,哎呀,也不是山崖下边……”他急得直抖腿,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罗春菊说的那种情况。

  罗春菊更急,她刚才跟前面那几个人说,就有两个人吓得跟那娃没有了一样,现在又是。

  她往悬崖那边走了点,用手指着比划:“那娃掉崖底下了,就是崖……崖边边上那底下,哎呀,你们咋就不知道呢,就是崖边边啊……”

  罗春菊急得都想跺脚了,可柳侠那种状态确实不好描述,她一个根本不认识字的人,更是不知道怎么来表达那种不上不下的情况。

  冯静忠走了上来,他拍了拍罗春菊的肩膀,自己走到悬崖边,用手比划着,叽里呱啦跟她交谈,口音居然跟罗春菊差不多。

  两个人说完,冯静忠转身对柳凌、柳岸他们说:“柳侠的车侧翻,滑到山崖边,被山崖上横生出来的野树挡住了,没有真正掉下去,现在悬空,柳侠的一条腿被夹着,在车子里不能动,咱们得快点走。”

  柳岸问他:“我小叔现在还能说话?”

  “对。”冯静忠说,“是他亲口告诉这个大姐他的腿被夹住的,这大姐刚才碰到了你大伯和三叔,他们带的绳子可能不够,就让这个兄弟和大姐一起到卧牛乡找地方买。”

  柳凌已经被陈震北拖了起来,知道柳侠还活着,他也缓过来了,他一边抬腿就走一边说:“跟三哥打电话时忘了说我们带着很多救生设备。”

  张秋峰说:“那我们不用再去卧牛乡了吧?柳大哥他们带了很多绳子,我看你们带的东西也不少……”

  陈震北说:“不用了,绳子足够用了。”

  他打电话借车的时候,跟几个人说的话是一样的,都是让他们准备全套的野外装备,登山绳多备两根,如果不是他的这个要求,他们当时根本不需要等两三个小时。

  张秋峰一下泄了劲,靠在山崖上说:“那你们先走吧,让我歇一会儿。”

  他在部队新兵连都没觉得这么累过,刚才,如果不是觉得跟不上一个女人太丢脸,他早就躺浆了。

  老何过去拉上了他:“走吧,这种天气不敢停,到了人多的地方随便歇。”

  张秋峰只好起来跟上,前面,柳岸几个人已经跑出了好几十米。

  ——

  柳川以为自己考虑的足够周到,准备的足够充分,没想到,柳侠的状况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安抚了柳侠,站起身看清楚了车子的情况,他和柳魁的第一感觉都是无从下手——他们刚才去摸柳侠的手的时候,连衣服都不敢碰到车子,生怕那一点点的重量,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可是,就因为无从下手,才得尽快下手,谁也不知道下面的树还能支持多长时间,也许下一秒它就断了。

  柳川和柳魁一商量,先从最直观最容易,感觉上最有效的地方做起。

  他们把绳子剪成二十五米一截,先套住了右侧轮胎的上方,然后让景家村——也就是罗春菊她婆家那个村子——的男人五个一组,往山路的方向拉着。

  说起来很容易,可明知道下面是不见底的深渊,趴在那里往轮胎上套绳子,柳川和柳魁都能感觉到深深的恐惧,而且他们也害怕万一力道不对,反而会让车子失去平衡,把柳侠推至绝境。

  还好,绳子很顺利的就套上了。

  只是,山路太窄,人发力也需要距离,他们在离悬崖边这么近的距离拖一件几千斤重的物品,其实很危险,万一车子忽然下坠,上面拉绳子的人有可能会被一同带下去。

  可是,目前只能这么干。

  二犊子的身体还前倾,而调节座椅角度的旋钮被车厢挤住了,这导致柳侠二十多个小时了,都只能直直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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