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给柳岸检查,他没事,是他把那三个同学给打伤了。”陈老师心里直翻白眼,但脸上却没带出来:这可怎么办?那仨学生的叔叔跟流氓一样,原本指望这边的家长能好说话一点可以妥协退让一步,赶紧把事情了结,可这边也来了个叔叔,刚开始说话倒像个通情达理的,看起来虽然算不上多斯文,但却非常有教养,可怎么一说到正题马上就露出护短不讲理的面目了?是你家孩子把别人家的孩子打成了脑震荡,你这么紧张地当着我们的面检查你家孩子是什么意思?也想跟那几个家长一样讹学校或对方一把吗?
“哦,那就好说了。”柳侠把猫儿的短裤提好,直起身回答了陈老师一句,表示他其实也在听陈老师说话,然后他又认真的跟猫儿核实了一下:“他们真的没打到你?”
猫儿摇头:“没有,他们仗着人多就是想打我呢,我用大扫帚把他们给打跑了,后来郑帅又拿了个垃圾斗过来砸我,我用椅子把他夯跑了,那个垃圾斗是他砸我没咋着,给砸墙上了弄扁了,他们三个串通好了,都说是我弄扁的,学校就让我赔……”猫儿的声音越来越小,一说到赔钱,没音了。
小叔挣的钱,他一分也不想白白往外掏。
柳侠把猫儿一缕被他弄乱的头发理顺,爽快地说:“虽然不是你给弄扁的,但是是因为你而扁的,咱们赔也说得过去,老师,您还没告诉我,柳岸为什么会和那三位同学打起来呢”
陈老师这次真有点为难了,她看了看猫儿,踟蹰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猫儿眼睛滴溜溜看了柳侠好几秒,才说:“他们骂我,骂……我,反正就是骂,我不喜欢别人骂我,就……”
“没人喜欢被人骂,但一般情况下你也不会因为随口一句脏话就跟人打起来,他们都骂了什么能让你气得把他们三个打得住医院?”柳侠追问。
年纪比较大,一直端着个大杯子在慢慢喝的女老师说:“其实根本也算不得什么骂,小孩子可能听别人说了什么觉得稀罕,连什么意思都不懂就跟着胡咧咧,就是说了他几句丧门星、扫帚星什么的,你们这孩子就……”
“我操他妈,那几个杂种在哪个医院?”
办公室除了猫儿之外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看着刚才还彬彬有礼一脸温和的柳侠骤然间勃然大怒,一脸杀气地问刚才说话的女老师。
那个女教师好像被吓傻了,端着杯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柳侠。
一句怒吼之后,柳侠好像突然冷静了下来,他转脸对陈老师说:“那几个学生住在哪个医院?不用他们家人来找了,我现在去找他们。
老师我告诉你,从现在起,这件事跟你们学校没关系了,下面是我跟那几个学生家长之间的事,不用你们学校插手,我处理完了,回来给学校一个交代,到时候咱们再商量赔偿学校公物的事,现在您告诉我,那几个学生在哪儿?”
陈老师看着旁边几个面面相觑的同事,用眼神征求他们的意见,她觉得,如果把那几个学生住院的地方告诉柳岸的小叔,事情恐怕就不是学生之间打架这么简单了。
校长有话,他们学校刚刚出过楼房裂缝那样影响学校形象的负面事件,学生打架打成脑震荡住院这件事无论如何要压住,千万不能闹大,可看柳岸这位小叔的脾气……
看到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带着眼镜的男老师轻轻对她摇头,陈老师心里有了点谱:“他们具体在哪里住院,我们也不太清楚,那几个家长一直说要等你们来了再说事,我们要去医院看那几个学生他们也不让。
其实我们学校也一直在努力在跟那几个家长解释,说这件事不能单方面怨柳岸,是他们家的孩子先骂人,然后柳岸才……”
“陈老师,三一班的陈秀云老师!”窗户外有人敲着玻璃窗在喊,是看大门的人。
陈老师问:“啥事啊,张师傅?”
张师傅说:“十里堡那几个人又打电话来了,问柳岸家哩人来了没有,我没敢说来了,就跟他们说我来问问你,他们说要是今天这边哩家长还不来说事,他们一会儿就过来把咱学校哩门给堵……”
“跟他们说,柳岸的家长在学校大门口等着他们,让他们现在就过来,记着,让他们提前把条件想好了,到时候一块说,省得到时候没机会说齐全后悔。”柳侠走到窗户边拉开了窗纱对张师傅说。
张师傅征询的看看陈老师和那个年长的男老师。
那个男老师原来是教务处的高主任,就是他一直在处理猫儿打架这件事。
高主任犹豫了一下,对陈老师点点头。
陈老师对张师傅说:“你让他们过来吧,我去喊张校长,看到时候咋办,不光他们不愿意,现在人家柳岸的家长也不愿意,他们的孩子先骂人家,人家还要找他们说理呢。”
半个小时后,柳侠在县中的大门外等到了七八个穿着一水深色西装的男青年,如果他们不是骑着二八横梁的自行车,而是骑着风驰电掣的摩托车,那就是香港黑社会寻仇的现场版。
远远看见那几个弯着腰用力蹬自行车的人,新上任的县中校长,一个五十来岁的文弱男人就有点发憷,他对柳侠说:“这,那个柳岸的家长,咱尽量还是跟他们讲道理,好不好?至少咱先礼后兵,先礼后兵……”
高主任也说:“是啊,还是和为贵,这要真打起来,对咱们家孩子影响也不好是不是?”
柳侠冷笑了一声没说话,双手插兜,眯着眼睛看着那几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一直到他们同时下了车,停在离他不足五米远的地方。
柳侠上下打量着嘴里叼着烟,明明一点都不胖但却故意把两条胳膊乍得很开、用狞笑和骄横的表情硬是把脸上的肌肉给撑的往横里堆、头发被发胶固定成鸭舌帽形状、一摇一晃地向他走过来的领头的黑社会。
黑社会在离柳侠不足二十公分的地方站定,用十分蛮横但因为身高原因不得不以仰视的方式来达成的强硬姿态也上下打量着柳侠,然后……两个人同时:
“郑建平?”
“柳侠?”
……
后面的假黑社会们面面相觑。
郑建平扭头看看张大嘴呈痴傻状的张校长和扶着眼镜认真确认情况的高主任,又环视一周,再次确认周围没有其他可能认识他的人,然后才问柳侠:“刚才电话里约俺几个搁这儿谈判哩人是你?你就是那个柳岸哩家长?”
柳侠点头:“对,我是他小叔,你是郑帅他……”
“靠,我是郑帅他小叔呀,哎呀我靠,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嘛,”郑建平一脸的纠结,回头对后面几个莫名其妙的同伙说:“没事了没事了,那啥,这是柳岸他叔,我上荣高时候哩同学,这好几年没见,今儿好不容易见着了咋弄个这咧!看这弄哩多不得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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