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凡尘_一叶苇【完结+番外】(5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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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发成把剩余的工程款全部以现金形式交给了柳川,胡永顺那里的房子却卖不了。

  胡永顺开发的那个地方到现在都属于比较偏远的地方,东面是大片的农田,几里地之外才有一所荣泽高中,荣泽人都觉得那里其实还跟农村差不多,而一楼在一般人眼里又是最差的楼层,所以,虽然荣泽的家属楼很紧俏,柳侠的那套一楼却一时找不到买家;门市房则是刚刚起了半层,转卖根本无从谈起。

  并且胡永顺又在火车站附近买了了一块地皮准备盖家属楼,手里的钱全部都投了进去,还在银行贷了款,他手头一点现金都没有,也不可能重新把房子换成工程款给柳侠。

  柳魁拿了柳侠家里所有的现金,又取出了他全部的银行存款,楚凤河把自己全部的家底一万两千块钱也硬塞给了他,就这样,柳魁带着三十多万元现金紧随柳侠和猫儿来到了京都。

  柳侠听说,现在在大医院住院都得给医生塞红包,否则他们就不会给你用最好的药。

  昨晚上曾怀琛从柳魁那里给柳侠带过来了两万块,一万交了住院押金,另外一万柳侠交给了曾广同,请他送给林培之本人,柳侠到现在还没机会问曾广同,不知道他把那一万块给了林培之没有。

  柳侠还听说,做手术需要单独送红包,否则好大夫不会亲自上台,而会让实习生拿你试手。

  柳侠原来不知道大夫说猫儿需要做进一步检查是什么意思,他以为是继续抽血做更细致的化验,今天去问化验单结果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要做骨穿手术抽取骨髓。

  柳侠从杨冬燕那里听说过,曾怀珏做手术的时候,他们给主刀的大夫送了五千,那个大夫在他们的专业领域也是个比较有名的专家,但远没有林培之在血液病方面的名气大,柳侠想,林培之这样的至少也得加一倍吧?

  所以今天柳魁和柳凌来的时候,又给柳侠带了两万过来,猫儿明天要做骨穿,柳侠打算今天晚上想办法自己去见见林培之,给他送一万块钱的红包,请他亲自给猫儿做这个手术。

  猫儿摸到了厚厚的一摞钱,笑嘻嘻地说:“真的哦,那我就放心大胆使劲住了。小叔,不是说下午化验结果出来吗,你刚才去问我的结果了没有?”

  柳侠说:“问了,还是严重贫血,林大夫下班了,值班的医生说的和咱们医学院的医生一样,你还得再化验一次,弄清楚属于哪一种贫血,然后对症治疗才能比较快地把血补回来。”

  医生说,猫儿的化验数据支持白血病的诊断,虽然柳侠觉得猫儿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病情,但他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只是自己杯弓蛇影想太多了,所以他不会把医生的诊断结果告诉猫儿。

  做骨穿的事,柳侠则打算明天早上再给猫儿说,虽然医生说骨穿是个小手术,可柳侠不信,只是骨穿这个名词听着就让他心惊肉跳,他不想猫儿担心得整晚上睡不好。

  “哦——”猫儿坦然地点点头,“那就化验呗,反正就是几管血的事。”

  柳凌说:“不管什么病,弄清楚原因就好治了。幺儿,探视时间护士一般不会来病房,我听大哥说你这几天都没休息好,现在趁着我跟大哥都在,你躺那儿睡会儿吧。”

  他担心猫儿继续问下去,柳侠会承受不住。

  猫儿马上下了床:“小叔,你躺这儿,我坐你边上,你睡会儿吧,我知道昨晚上你肯定没睡好。”

  柳魁也让柳侠睡会儿,柳侠很听话地躺在了病床上,猫儿就坐在床头边,看着他,和柳魁、柳凌说话。

  柳侠虽然非常累,但刚躺下还是睡不着,他现在对猫儿一个眨眼的动作都不想错过,所以躺下后一直看着猫儿,他发现,猫儿和柳凌说话的时候,眼神除了高兴和亲热,还有一种让他理解不了的东西,一种不易察觉的观察和探究,似乎在判断柳凌的某种反应。

  而柳凌看猫儿的眼神除了刻意表现出的轻松愉快,他也有同样的感觉,只不过,柳凌的眼神更隐蔽,如果不是他足够了解两个人,并且有猫儿的反应在先,他可能都发现不了柳凌的这种情绪。

  柳侠在迷迷糊糊中心里愈加难受,难道猫儿早在他们去中原医学院之前就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所以曾给柳凌交待过什么事,现在他想知道柳凌做了没有吗?

  如果是这样,猫儿交待的会是什么事?猫儿为什么不跟自己说?是因为自己对他的疏忽感到伤心失望,所以不敢再对自己有期待吗?明天的手术……找林教授……一定……亲自……

  第226章 煎熬

  柳侠是被30床惊醒的,张志远这次是把床头柜所有的东西一下子挥了出去,碗筷跌落和茶杯破碎的声音把屋子里所有人都震住了,所以柳侠大叫着“猫儿”猛然坐起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屋寂静。

  猫儿站在床边抱着柳侠,轻轻安慰他:“小叔,没事,我在这儿呢,我在这儿呢。”

  柳侠怔怔地对着猫儿的脸看了好几秒钟,才反手紧紧地搂着他,和他一起看着旁边的张志远。

  张志远脸色惨白气喘吁吁:“别再拿这些没用的废话假惺惺地安慰我,我知道我是白血病,血癌,注定了要死的,不用你们一遍一遍地提醒我。”

  衣着朴素面容愁苦的中年女人小心翼翼地说:“志远,我们,我和你爸……我们,只是想跟你说些高兴事,让你也高兴点,刚才那句话,我不是,我没有……”

  “好好好,你没有,你不是故意的,是我矫情是我没事找事行了吧?”张志远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打断了他母亲,“那现在我跟你们说,我要死了,想自己清静清静,不想听你们那些故作体贴的废话,可以吗?”

  除了樊秋丽压抑的抽泣声,屋子里的人都静静地看着张志远。

  张志远因为过于激动,大口地喘了一会儿气,然后整个人好像突然之间枯萎了,他把头抵在了自己屈起的膝盖上,轻轻地说:“爸妈,秋丽,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我,我能感觉到,我很快就要死了,……我害怕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以后无论是什么样都跟我一点关系没有了,现在的一切,”

  他随手指着自己身边的床头柜,29号病床,又指了指窗外“这些,这些,还有那些,所有的一切,我再也看不见了,看不见了……我再也……看不见……你们了……我害怕被遗忘,我知道,我刚死的时候你们还会想念我,可很快,你们就会有新的生活,总有一天,你们会彻底把我忘了,没有人再记得我……”

  年轻的妻子泣不成声:“不会,志远,不会,我会把孩子生下来,我会告诉他爸爸是谁,……我和孩子永远都不会忘了你,不会,永远不会……”女人哭得说不下去了。

  张志远的母亲和父亲也都呜咽出声。

  一个护士走进来,用比较温和的声音对张志远的父母说:“探视时间也快到了,太多人在这里会让他情绪不稳定,你们还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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