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梦醒之后,富家公子选择了门当户对的名门小姐,皆大欢喜的结局。薄云洗一把冷水脸,12月的水冰凉刺骨,她看着镜子里那张脸,对自己说:你也该梦醒了。
宁致远到孟府拜访,孟海涛和苏青、孟琪雅都在。苏青笑意盈盈,亲自把他脱下的外套挂起来。
“你好像清减不少。”苏青说。
宁致远乖觉,立刻说:“是瘦了点儿,所以特地来找苏阿姨讨一碗滋补汤水喝喝。”
四人一起坐下,商量订婚事宜。
孟海涛问:“你父母有没有空回国参加订婚宴?”
宁致远摇头说:“我们决定订婚,事出仓促,之前爸爸妈妈已经答应在跨年夜到西雅图出席一个非常重要的商业活动,恐怕无法回国。”
苏青感到惋惜,但还是圆场子说:“不要紧的,只是宣布订婚消息而已。之后的婚礼才是重头戏,你跟琪雅有没有商量好,婚礼什么时候办,在哪儿办?”
孟琪雅靠在宁致远身上,娇声说:“当然要从长计议,要订最美的礼服,最奢华的场地,最梦幻的设计,最绚烂的珠宝。哪怕再等上一年时间我都愿意。”
宁致远低头看他,语气柔和:“你不要事必躬亲,追求完美的人会很辛苦。”
“一辈子只有一次,必须完美。”
宁致远不再多言,是啊,神圣的婚姻,一生仅此一次的美梦,似乎是等待了十年的结局,又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心不甘情不愿。
厨子做好饭菜,李嫂布好碗筷,四人围坐,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孟海涛和宁致远低声耳语,说的都是生意经,而苏青母女谈来谈去都是穿什么衣服戴什么珠宝。
饭后宁致远略坐一坐便告辞,苏青拉着女儿的手,去打开尘封已久的紫檀木百宝嵌橱柜,把她珍藏的衣料都搬出来。
“哎哟,妈妈,如此复古,这是唱哪出?《上海滩》吗?”
“给你做旗袍啊!我觉得还是你穿旗袍最好看,比那些名牌礼服裙有气势得多。”
孟琪雅把一卷一卷的衣料在床上摊开,五光十色,丝缎的光泽流淌如河,一股淡淡樟脑丸的味道。她拿起一幅艳紫底子上宝蓝孔雀羽毛的织锦缎:“这个不错,可是配什么珠宝才压得住这样鲜艳的颜色?”
“可以配珍珠项链。”苏青说。
“不要,太冗杂,既然压不住,干脆就显示面料本身的图案。致远送我的蓝宝石戒指已经足够华丽,顶多再加一对蓝宝石耳环呼应一下。”
苏青说:“都随你,我给你找个好裁缝,这料子颜色艳丽,做成鱼尾款式,亦古亦今。本来想让你穿红色旗袍,好把我这条翡翠镯子送给你搭配,现在看来得等到你结婚穿大红喜袍的时候才送得出去啦!”
“这是你的心头好,真舍得?”孟琪雅拉着母亲的手,看那一条翡翠镯子,名曰Chun水——一泓碧绿,清透见底,民国时期的老货,是如今揣着钞票都找不到的**。
“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有什么不舍得?我们的,以后都是你和致远的。”
“妈……”孟琪雅抱着母亲,像个小女孩那样撒娇。
宁致远恢复工作,麦克和李昊到他的办公室密谈。宁致远打算以快客公司的名义投资数码商城改建工程是件大事,要将计划书尽快交由公司高层讨论。麦克面色如常,好似根本不知道孟琪雅和宁致远即将订婚的消息一般,高效而冷静地分析利弊。
“二十亿的投资不是小打小闹,对快客来说是风险极高的一笔生意,致远,你是否考虑好?”
宁致远翘起一条腿,志得意满地说:“我就是这种永远不会安于现状的人,建成一个最先进的数码科技体验中心是我的梦想。如果这份计划无法得到股东支持,那么,我不介意以我个人名义投资,二十亿我还是拿得出来。”
李昊对麦克使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违逆宁致远的豪情壮志。麦克心中叹息,他当然了解宁致远,他决定要做的事情,哪怕刀山火海,也要往前冲。这是他成功的秘诀,风险与机遇并存,他不怕输,只怕没玩到爽。
李昊和麦克先后告辞,麦克的手搭上门把,宁致远叫住他:“麦克,关于……订婚的事,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麦克背对着宁致远,声音平静:“你是告知,又不是跟我商量,我有什么好说。”
宁致远站起来,无奈地摊开手:“麦克,我跟你十年友谊,不想因为感情的纠葛而形同陌路。”
麦克转身:“你真的关心我的感受吗?”
宁致远往前几步,靠在沙发上:“当然,麦克,我们之间无话不谈,不是吗?”
“致远,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不是没有得到过,而是得到了再失去。在身体层面控制一个女人很容易,但灵魂的交融好比攀登珠峰那样艰难。我认为一男一女决定以婚姻的方式结合,是一个至高无上的承诺。我不确定你跟琪雅是出于何种原因,在短短几日之内做出这样重大的决定,我直觉这是你对自己人生一笔最冒险的投资。致远,你怕不怕血本无归?”
“我能失去什么呢?”宁致远的笑容飘渺空茫。
“失去爱的能力,和被爱的可能。爱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能够永远保鲜。它会磨损,会蒸发,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游戏中消磨殆尽。致远,虽然订婚是可喜可贺的是,但我没有在你眼里看见那种光。当男人深爱一个女人直至非得到她不可的那种光芒,你没有。”
第三卷:花火 215、雪落无声
麦克离开宁致远的办公室,给孟琪雅发一条短信:“订婚之宴,你想要什么礼物?”
孟琪雅拿着手机犹豫许久,回一条:“你来参加就很好。”
“如果我去,我会在衬衫上系一个红色领结,纵使人潮汹涌,你也知道是我。”
孟琪雅眼眶湿润,她明白这个暗语,那是他们曾经玩过的小游戏,喝酒掷色子,输的那一个,就要在脖子上绑一个红色领结,象征“奴隶”,当晚要任由主人“折磨”。他们曾经快乐过,玩过前所未有的花样,尝试过种种疯狂的幻想,不止是满足,比满足更甚。她每次去麦克那里,都充满期待,几乎是在打开门的第一秒就可以黏在一起。
那种紧绷和颤抖,那种兴奋和狂热,令她欲罢不能。
可是,她期待的不止是Xing,她累了,她要一个风平浪静的港湾。
“致远,这几天我们要不要见面讨论一下订婚宴的事?”她打电话给宁致远。
宁致远说:“说过由你全权负责,你只需要告诉我何时何地出现即可。琪雅,我相信你的能力,你总会给我惊喜的。”
这话有一半是真心,另一半是不想面对。他觉得天空之上有一只看不见的命运之手,在Cao控一切。大地躲不过雨云,绿叶熬不过冬寒,他决定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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