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去到从前她的房间,虽然老宅现在是宁毅信在居住,但还保留着珍妮和宁毅仁夫妇二十年前的卧室。她坐在梳妆台前,打开一个剔红三层首饰匣,里面零零落落扔着些旧珠宝。她挑拣几样出来,在薄云身上比划。选一条嵌彩宝搭扣的珍珠项链,珠子直径不大,长度刚好在锁骨下面围绕一圈,显得秀气优雅。
“珍妮阿姨,这个太贵重,我不能收。”
“这个不值什么钱,何况都是老货,闲置在这里好些年,真可惜,应该物尽其用,你戴着很好看,不要推辞。”
薄云不好忤逆珍妮的意思,就戴上了。珍妮看她一打扮起来,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心中欢喜,愈发来了兴头,再找出一条桃红碧玺手串,上面搭两粒翡翠珠,翡翠如意坠角,桃红柳绿,相得益彰。珍妮给薄云套在手腕上试了试,尺寸还挺合适:“这个就得你这样肤白貌美的少女戴着最好看,平常日子也可以戴,不要紧的,跟你脖子上的翡翠坠子很般配。”
薄云很喜欢这个明艳的配色,爱不释手,捏在手里把玩。珍妮看她一双纤纤玉手光溜溜的,不戴手表不戴手镯,戒指都没有一枚,便问:“你没有腕表吗?”
“那个……高中时有一块石英表,坏掉了,一直没买新的。平常看时间有手机,好像不戴手表也不要紧。”
“腕表对女人而言不仅是实用品,更是装饰物。怎么能少呢?”
她拉开床头柜的小抽屉,找出一个扁长礼盒,里面有一块金色手表,盒子都有点浮灰了,表还是金灿灿的。薄云直觉这很贵,忙说:“珍妮阿姨,您真的太慷慨,已经给我两件珠宝,手表就算了吧。”
“扔在这里年复一年,还不是生锈?”珍妮不由分说,硬给薄云戴起来。
耽搁好一会儿,薄云扶着珍妮的胳膊下楼来,宁致远抬头一看,薄云脖子上细巧一条珍珠项链,和粉色裙子配得天衣无缝,还是母亲的品味好!
薄云把手表盒子和装在锦囊里面的碧玺手链塞进手袋,宁致远坐到她身边,抬起她的手腕说:“这手表妈妈给你啦?很好看。”
他低头细看,这支古董表是手动上链的,他细心地上发条,校准时间。时针转动起来,他说:“难得,这么些年,机芯还很好。”
苏青认得那块表,表壳只指甲盖大小,链子是菱形金扣串联,戴在腕上如一条手链,凸显淑女气质。从前珍妮在N市的时候常戴,不知为何失宠扔在旧宅闲置。她有点酸,在一旁说:“1930年代瑞士制造的Omega金表,再过一百年还是走时精准。珍妮,你真是大方。”
“致远也有一支古董Omega,我心血来潮就送给薄云啦,他俩一起戴的话,凑成一对岂不有趣?”珍妮笑眯眯的,慢慢喝茶。
薄云虽然不懂名牌,可是Omega她还是听说过的,何况还是有历史的物品,心里有点慌,忙凑在宁致远耳边问:“是不是很贵?”
“不算贵,你别忐忑,既然给你就常戴吧,你若不戴,我母亲才会不高兴。”宁致远悄声说。
孟海涛不喜参与女人的话题,只和宁毅信凑在一起聊些股市行情和投资之道。坐了一会儿,孟宅佣人来报,说请的裁缝到了,让两位太太移步。
苏青忙站起来:“太好了,终于来啦,珍妮念叨好久,嫌纽约没有好裁缝做旗袍,今儿来的这位可是N市的老字号,第三代啦!手艺出神入化!”
珍妮站起身来,招手叫薄云跟着一起去。宁致远忙也起身,珍妮笑:“怎么,怕我欺负了你的芭比娃娃?一刻都不放松?”
“妈妈真是说笑,我是去看看能不能帮忙。”
苏青拉着宁致远:“你妈妈巴不得你多陪陪她呢,一起来吧,帮着拿主意选料子。”
到得孟宅,穿着对襟唐装的裁缝已经候在客厅里,沙发上堆着十几卷衣料。这番情景,让薄云恍惚走进百年前的民国时代。
苏青素来喜欢旗袍,今天也是穿一件仿古的褂子,宽袍大袖,黑绸底子上刺绣大朵牡丹海棠玉兰花,领口和衣襟内里是明黄缎子,敞开时露出一抹鲜亮颜色。
苏青对珍妮介绍说:“这位师傅的手艺在N市是头牌,我这件褂子就是他做的,全手工的刺绣。”
珍妮依在沙发上说:“我从前一年到头也穿不了几次旗袍,不过年纪一年年上去,皮肤松弛,不敢再穿洋装袒胸露背,倒想起旗袍的好处来,难为你这么兴师动众把师傅请来,我不多做几件真是对不住你的盛情。”
第四卷:云开 238、桃红碧玺
裁缝嘴甜,把珍妮狠狠夸赞一番,说身量苗条,皮肤白腻,什么料子都好配,珍妮被哄得很开心。薄云和宁致远坐在一旁看她们选料子,珍妮是一头微卷的棕色头发,只用一枚发夹装饰,蓬松而随Xing。一条黑丝绒V领长裙,胸前长珍珠项链绕脖三四圈,手腕上一块卡地亚出品的孔雀钻表,以珍珠贝母、白钻、翡翠和红宝石镶嵌,华丽耀眼。
薄云从前只听格蕾丝的“教导”,如今慢慢地学会观察模仿,她细细研究珍妮的装扮,觉得珍妮的气势真是穿什么都好看,又懂搭配之道。珠宝华丽,因而用黑丝绒底色来衬托,不至于过分冗杂。
珍妮征询苏青和宁致远的意见,选了四色衣料,定下四种款式,看见薄云一脸向往地看那沙发上摊开的绸缎,河流一般闪闪发光,珍妮便说:“薄云,你来选一块料子,也给你做身旗袍吧。”
薄云忙说:“谢谢珍妮阿姨,我从没穿过旗袍,怕是没有那个气质,上不得台面。”
“咦,妄自菲薄,来来来,我替你选!”
珍妮不由分说把薄云拉过来,拿几色鲜艳衣料在她身上比划,宁致远一一否决,亲自选一块月白底子上印有丁香色花瓣的香云纱:“就这个吧,适合夏天,颜色清浅,薄云不适合太张扬的装扮。师傅,做的时候,边边角角加一点蕾丝点缀。”
宁致远言语亲昵,薄云微微有些脸红,珍妮和苏青交换一下眼神,对儿子莞尔一笑:“女为悦己者容,你说怎样她都依你啦。”
量身的时候,宁致远并不回避,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女友,怕什么?裁缝先给珍妮仔细丈量尺寸,身边小徒弟一一记录。轮到薄云,她把头发撩起来,便于裁缝量肩宽和背长,珍妮一眼瞥见薄云的后脖颈上几块淡淡红斑,迅速对儿子眨眨眼睛,这下倒是宁致远脸红,默默转过头去。他昨天早上太疯狂,“下口”狠了些,没想到吻痕到今日还没消退,被母亲看个正着。
正忙成一团,孟海涛回来了,苏青和珍妮继续讨论旗袍的样式,宁致远敬业地陪他们翻图册,给建议。薄云站在壁炉一角,靠在窗台上,孟海涛本是个温柔多情之人,虽人到中年,但对于女Xing一向照拂有加。他见薄云落单,有些落寞的神情,便招手带她看博古架上的摆设,一边给她讲解,薄云不懂古玩,但谦虚好学,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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