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小亮胡乱思考着,半推半就地跟着戴明月出了门,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和戴明月坐在了一间饭馆里。戴明月正和一个穿围裙的中年女人点菜,他道:“两份三鲜蒸饺,再来个乱炖!”他一瞅龚小亮,“乱炖吃吧?”
中年女人也瞅了瞅龚小亮,笑着道:“头一回看到戴老师和别人一块儿过来吃饭,您家亲戚?”
戴明月拆了面前一份消毒餐具外的塑封,拿出茶杯,倒茶,说:“蓝姗以前的学生。”
中年女人眼眶一热,隐隐有泪光,撇头走开了。饭馆里还有别的几桌人,大家坐得不远,声音传播得很快。龚小亮听到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那个蓝姗啊?”
“唉,戴老师到现在还没结婚,也是伤得太深了。”
“唉,女人啊……喝,喝吧!”
龚小亮喝茶,擦了擦脸,那中年女人送来一碟花生米,招呼龚小亮和戴明月吃。龚小亮抬头看她,明晃晃的灯光照下来,照出女人湿润的眼睛,蜡黄的脸孔,微微倒垂的嘴角,一副怜悯的姿态。龚小亮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是蓝姗的学生,最近才放出来。”
他的声音清亮。女人一怔,尴尬地扯出个笑,摆弄着围裙走开了,一店的人都安静了。戴明月笑笑地喝茶,没说话,等了阵,饺子和乱炖上来了,龚小亮一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就往嘴里塞。
戴明月好心关照:“小心烫。”
他给龚小亮盛了点乱炖,里头有番茄,有土豆,还有焖得酥烂的猪肉。龚小亮嘴里的饺子还没咽下去,着急吃了口土豆。
“好吃!”他说。
肉味渗进了土豆里,鲜甜可口,几口土豆下去,龚小亮眼睛都亮了,这份饺子,这盘乱炖他算是吃出了点滋味。
这顿饭吃完,戴明月买了单,和龚小亮走出了饭馆。
饭馆里的人立马炸开了锅,说话声四起。
不用仔细去听,龚小亮就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他们一定在揣测他的身份,争着抢着对戴明月评头论足。他看了眼戴明月,他走在路边,从人行道边隆起的雪堆上抓了把雪,捏起了雪球。这晚,灯光和月光齐齐出动了,洒遍了这整条长街。
戴明月一看龚小亮,挤了挤眼睛,笑着把雪球扔了出去。
啪。
雪球在闪烁着水光的晶莹的路面上砸开了,但没碎。龚小亮跑过去,把雪球往前踢开了,雪球还是没碎,只洒出来些白花花的碎屑。他就这样踢着雪球一路小跑了起来。
第六章
龚小亮跟着戴明月回家了。夜已经深了,两人进了门,各自去了各自的房间。龚小亮脱了外套就着手拆被套和床单,他忙了会儿,戴明月来敲门了,隔着门板说道:“给你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
龚小亮去开了门,戴明月就站在门外,满满一怀抱的衣服裤子,人笑眯眯地看着他,嘴巴张开了才要说话,顶在那摞衣服最上面的一件大衣往一边倾斜,眼看要掉下来了,龚小亮伸手抓住了。戴明月笑了声,从他边上走了进去。他把抱着的东西全放到了那张单人床上,舒出口气,回头一找龚小亮,道:“你真要洗啊?”
龚小亮点了点头,走回床边,把床垫拉了起来,拉扯着床单,问道:“会不会太晚了,吵到你?”
戴明月道:“我没关系,就是对门李太太最近怀孕了,用洗衣机怕打扰到她。”
龚小亮说:“那是不太好。”
他放下了床垫,轻拍了拍,把床单工工整整叠好,放在了床尾,又捏起拆下来的被套在空中抖了下,铺开在床上认真地叠理。
“那你晚上直接睡床垫?”
龚小亮说:“别弄脏了床垫,我在地上睡一晚。”他还道,“之前都是睡木板床的,睡床垫还有点不习惯。”
戴明月道:“我给你找套新的换上吧,最近老是阴天,洗了也没那么容易干。”他边说边往外走,还道:“我那儿还有个衣架,你也拿过来用吧。”
龚小亮看了他一眼,戴明月已经走到走廊上了,侧着身子也正看他,眼睛明亮。龚小亮跟上了他的脚步。
戴明月的房间里家具不多,可东西了堆了满坑满谷,一张双人床上一半是搅合在一起,卷成了一团的被子和毛毯,还有一半净是衣服。贴紧东墙的一只木头衣柜打开着,里头一共隔了三层,最上面那层堆着几条羊毛毯,中间挂衣服的部分各种颜色,长短不一的薄衣服厚衣服全挤在一起,两只黑色的衣架支棱着,戳在空气中,最底下的抽屉没阖上,边缘夹着一道白白的边,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衣柜边上还有个三层的矮橱,上面堆了许多书,房间里是有个书柜的,正对着衣柜竖立,一共五层的隔层全塞满了书,一丝空隙都找不到了,也不知道戴明月哪里弄来这么多书,摆都没地方摆,以至于那张靠窗的电脑桌上除了电脑,剩下的地方也全是书。
那张双人床床头正中央的高处挂着一张婚纱照。照片上戴明月有板有眼地穿了套黑西装,脸上微微带笑,蓝姗手捧玫瑰花束,身着一条下摆蓬松的宽吊带白婚纱裙依偎在他肩头。
龚小亮看向电脑桌边的一个横式挂衣架,那上面搭着两条围巾和一条青色西装裤,他问戴明月:“是这个吗?”
戴明月用力一点头,转瞬却皱起了眉头,朝龚小亮打了个手势,人到了衣柜前,踮起脚跟在衣柜最上层胡乱摸索了起来,嘴里还犯起了嘀咕:“放哪儿了呢?”
龚小亮比戴明月高半个头,比他能看得更高些,他过去问了他一声:“你要拿哪条毯子?”
“我找床单啊。”戴明月说,放下了手,站稳了,四下看看,琢磨地想了想,说,“可能放别的地方了,你不用管了,我自己找,衣架你先拿过去用吧,东西就放床上吧。”
龚小亮把围巾和裤子挂在了床尾,拿着这个横式衣架回了自己那屋,挂衣服的东西有了,可没衣架,他只好又回去找戴明月。戴明月还在找东西,眼下从衣柜找到了床底,人跪在了地上,把一只又一只透明的收纳箱从床底拉出来。
“是放在这儿的啊。”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扒拉着收纳箱里的东西往床上扔,一会儿扔出来条裤子,一会儿扔出来条裙子,一会儿又扔出来个枕套。床上的东西越积越多,渐渐堆成了个小山。龚小亮在边上看了阵,看不下去了,走到床边,拿起一条裤子先放在一旁,接着又翻出一件衬衣放在裤子边上,还有什么毛线衫啊,秋裤秋衣啊,围巾帽子啊,他把它们一样样分门别类,一件件摆整齐了,男人的衣服里还混了不少女人的衣服,他把这些女人的衣服都归到了矮橱上。接着,他把秋裤和秋衣叠好,把衬衣和西装裤子挂在床尾,又去叠牛仔裤和毛线衣。戴明月还在埋头苦找,不管不顾地往外扔东西,可龚小亮手脚快,整理的速度逐渐赶上了戴明月制造混乱的速度。
“找到了!”忽然,戴明月欢呼了声,一抬头,看到龚小亮,再一看自己床上分成了好几堆的衣服裤子,他笑出来,朝龚小亮挥了挥手里抓着的一块蓝色的布料,又从枕头下面揪了块绿色的布料出来,对他道:“不是一套的没关系吧?你没强迫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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