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因为年龄问题,顾令昭即使被撞破,他对顾非也也产生不了那种,能把他作为平等交流对象来一场谈话的想法。
顾令昭点了根烟:“你这个问题,让我很难回答。”
顾非也顺着他拿烟的手,看到透明桌子下,储藏着一堆烟。
烟的牌子,不用说,都和家里顾令昭抽的是一样的,还有一条记得是两三年前哪个客户带给顾令昭的,非常罕见。
家里那条早就没了,这里呢,隐约可以看到,被压在其余众多条还没见开封的香烟下。
顾非也对这个回答不满意,心里那股烦躁快要压不住,他偏头直视着顾令昭的眼睛:“做的时候不觉得难,现在只是谈谈原因,就这么难了么?”
顾令昭没有回答,神色不明地抽着烟。
“你们多久了?”
这下倒回答得有些快:“没多久。”
顾非也又瞥了一眼那条被压在最下面的烟:“爸,你觉得我会信吗?”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顾令昭一根烟抽完了,开始抽第二根。
这并不是个认真谈事的做法,顾非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不禁拧了眉:“是不是在你心里,就觉得我还是个孩子,所以根本不想谈?”
顾令昭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起身走向冰箱:“冰箱里有喝的,我给你拿一瓶。”
他挑了一瓶VC饮料,伸手,递给顾非也。
真的是很明显的拿他当小孩子的做法了。
顾非也没有接那瓶,仍旧盯着顾令昭:“你不要永远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行不行?”
顾令昭没有说话,讪讪地收回饮料,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顾非也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爸爸,你知道你做了这样的事,我和妈妈会有多伤心吗?”
回答他的,是顾令昭的沉默。
顾非也最恨这种油盐不进的沉默,这是种拒绝交流的信号。
想想看,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一个动完手术后不能剧烈运动的咸鱼,也不能因为一方拒绝交流而去打一架。
顾非也最后揉着眉心:“这样吧,我给你一周的时间,你好好想一想,到底是这边断了,还是继续纠缠。我还没有和妈妈说,但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会告诉她的。”
从最开始的无论怎样都会告诉潘烟,到现在只要顾令昭悔悟,他可以违心地不去给潘烟心头撒上一把盐——思考了这么多天,这种改变了的想法,对于顾非也是非分明非黑即白的十九岁人生,已然是一种巨大的妥协。
他也很迷茫,也很愤怒不解,但他确实在试着去站在已然现实到不能再现实的、所谓的大人的角度,去看待去思考,去解决这件事情。
顾令昭到底是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仅仅是在最后起身送顾非也到门口的时候,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你好好工作,多学点。”
顾非也什么也没有说,一脚踏出门去。
杀气腾腾地过去,结果被软棉花给噎住,回头还得自己回去喝水排解这种堵得不可开交的心情,这种自找的郁闷真是让顾非也想要揍人。
但是无论怎样,也算是亲眼见到了真相,也算是表明了立场。
至于后续怎么办,就要看顾令昭的做法了。
顾非也走着,却似乎不觉得风有多冷。
只有烦躁——他忽然想起来,刚刚没有问顾令昭关于他还有个哥哥的事情。
妈的智障!
下一秒,他看到自己停在路边的车上,贴着一张罚单,那张纸在猎猎寒风中张牙舞爪。
哈,果然人生没有最烦躁,只有更烦躁。
艹!
顾非也没有联系潘烟,他怕自己一个冲动就说了出去。
这种事情啊,不能在电话里说,要是到最后他必须得说,至少得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比如带着潘烟去旅游的时候告诉他,这样子,至少能在她身边开解安慰,稳住她的情绪。
这天晚上,顾非也回到家,自己一个人闷闷地开了一瓶威士忌,兑上苏打水,坐地毯上一口接一口,一杯接一杯,喝了一个多小时,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然后埋进了被窝。
次日清晨,顾非也醒过来时,觉得自己已经无悲无喜到能了却红尘直接去世了。
不过也不成,还约了聂细卿呢。
顾非也对着镜子拍拍自己的脸——昨晚作死,喝那么多,现在眼睛有些肿,但是没关系,拿个冰袋冰一冰就好了。
顾非也冰着眼睛和脸,在家里走来走去,自己安慰自己——
何必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想或不想,一个周后该来的还是会来。
浪费时间去郁闷,那多不划算啊。
哎。
也只能这样了。
敷脸敷眼睛,消消肿吧。
早上八点,顾非也把自己彻底收拾好,联系聂细卿:“聂哥聂哥,今天我们去哪里玩呀?”
聂哥,全新的称呼。
因为细哥或者卿哥,都感觉很奇怪,顾非也如是想。
电话那头,聂细卿笑起来:“畅游谷去不去?”
“好啊!去!”
畅游谷是个游乐场,不过里面设施等是整个渡城所有游乐场当中惊险程度最低的,很多项目号称心脏病患者上去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看得出来,聂细卿这是在照顾顾非也的身体。
心里好受很多,和聂细卿约了时间后,顾非也打了个车直接过去。
总体来说,在车子往游乐场开的时候,顾非也心情还算好——出来玩嘛,总归要开开心心的,在这个时候就不要想那些比较烦心的事了。
这种我觉得自己很开心,到见到等着他的聂细卿的时候,变成了,我确实很开心。
顾非也下了车,翘着嘴角往聂细卿那边走,一直到他前面站定:“聂哥早啊。”
聂哥。
嗯,这是叫上瘾了。
聂细卿故意伸手,摸摸顾非也的脑袋:“嗯,非非早。”
颇有“嗯,乖”的意思。
顾非也耳朵红了一下。
非非这个称呼吧,家里人叫,曾培铭没个正经样的时候也会叫,其他还真没有谁叫过,故而现在聂细卿这么一叫,顾非也整个人都是一张图——忽然害羞.jpg。
此刻的顾非也,早就忘记了自己那天晚上喝醉了,拉着聂细卿小声逼逼不让连名带姓喊他,要喊他“非非”的事情。
啊,非非。
“去买票吧。”顾非也挠挠头。
看着顾非也转头往售票处走,聂细卿心情也变得很好——这个人吧,到底记不记得这是他自己的要求啊,这看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今天两个人真的挺默契,都穿得挺运动,买完票一起往游乐场里溜达。
“来看看。”聂细卿站在导览图前,拿手机拍了张照片先存着,然后两个人一起看着导览图,准备大致确认一下去哪里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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