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渐渐转醒，隐约能闻到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眼前是纯白的天花板，视线向下移动，可以看见已经有些发旧的金属色泽药品橱，他手上扎着针，旁边坐着没在写题也没在玩手机的江暮。
“还难受吗?”江暮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在没发烧。
“……不难受，这里是?”
“医务室，还好只是低血糖，给你输的葡萄糖，饿了?我给你买点东西吃。”江暮说了一大溜，陈曦耳边嗡嗡直响，也来不及反应江暮都说了什么，只是有些吃力地抓紧床单，发现自己已经储存了些体力。
江暮刚想起身，陈曦赶紧拉住他，动作有点大，针头差点让他拽出来，江暮赶紧把他按回去，让他老实点，不要总想着怎么耍他玩。
“没，”陈曦笑笑，“我现在不饿，好多了，你陪我待会吧。”
陈曦不让江暮走，江暮也没办法，坐回医务室的凳子上继续看着陈曦出神。
“几点了?”陈曦问。
“快上课了。”江暮说完，上课铃应声响起。
这节是历史课，陈曦依稀记得，老师上节课说过这次要讲重点。
“你赶紧回去吧，”陈曦说，“别耽误上课。”
“没事，等你输完一起走。”江暮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他帮陈曦掖了掖被角，视线在陈曦扎着针头的手背和褪了血色的脸上来回移动。
“这节课不是讲重点吗?”陈曦心中不免暗爽，他抬起另一只手装模作样地摆弄了两下刘海，拿出了杀手锏。
“不重要，”江暮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重点都在这。”
“你真神奇。”陈曦佩服道，“你是我见过最清新脱俗的学霸了。”
“谢谢夸奖。”江暮微微一笑。
“……我是怎么倒下的?”空气一但静止，陈曦便觉得这个只有自己和江暮两人的空间充满了暧昧和适量的尴尬，他便赶鸭子上架似的找了个不怎么样的话题。
“突然就倒下了，在班门口，当时很多人来看，数学老师都担心坏了，还有五班的任课老师也出来了。”江暮回答。
“……靠，”陈曦面颊一红，微微侧头，把脸埋在枕头上，“没脸见人了。”
“我把你背到医务室后，李坤来了，在这陪了你很久。”江暮接着说。
“他现在回去上课了?”陈曦露出个眼睛。
“……嗯，他说既然我在这，他就回去了。”江暮虽然在陈曦面前挺能说的，一句话比他在班里众人面前一天蹦出的字都多，但他的语气依旧是冰冷的，好像心中还有什么在熊熊燃烧着，滚烫且经不起推敲，这是一个带有警告意味的防线，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无法窥视内里。
“哦。”陈曦松了口气，让年级第一陪着就算了，年级第二也因为自己这种学渣而耽误学业，他还不得成了高二所有老师的眼中钉肉中刺?
“你经常低血糖吗?”江暮问。
“没，注意一点就没事了。”陈曦想起今早如风火轮一般连轴转的自己，再看看对面悠闲正坐着的罪魁祸首，有种想幼稚地甩脸子的冲动。
“昨天……”江暮可能也想到了这，他的语气拐了十八道弯，传到陈曦耳朵里后莫名添了些勾引的意味。
“那一吻，是真心的。”江暮的话，在陈曦耳边重重敲响了一阵钟锣，他的内心顿时风雨大作，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紧迫感，心跳声透过肋骨传播于空气之中，让他有些听不真切。
“……你怎么想?”果然，江暮根本不会什么诱人的情话，他会的，只是温暖的体贴，当你冷的时候，他会默默地给你披一件衣服，当你伤心的时候，他就算嘴拙什么也不会说，也会坐在你旁边听你磨叨嘴子。
江暮不是什么特殊的人，也不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大神，但江暮真的是陈曦的英雄。
还是个特别体贴特别帅的英雄。
“我也……”陈曦又把脸埋在枕头上了，“虽然这地方有点那啥，我还躺着，手上扎个东西，但是既然你也说了，我就……”
“你可想好了，”陈曦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医务室中冰冷的空气突然被镀上了一层纯净的白光，他的嗓子有点难以发声，他咳了两下，方没那么狼狈，“这么好的陈曦，全世界只有一个啊!”
江暮猛地一怔，这时，窗外突然响起体育课跑步时某个班级响亮的口号，他从鼻子里出了口气，忍不住笑了。
“嗯，还好最好的这个是我的。”江暮突然起身，陈曦听得到椅子轻轻摩擦地板的声音，还有衣料轻轻摩擦而发出的细微声响，随后，一个阴影欺身笼罩下来，“我喜欢你，跟我交往吧。”
陈曦瞪大双眼，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给自己圆个场，方能让江暮少看出点自己的狼狈。
“……我赢了。”陈曦突然小声说。
“嗯?”江暮一手捧住陈曦的脸轻轻摩挲着，温柔地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我追了你这么久，你终于愿意喜欢我了，”陈曦终于有勇气把脸从枕头上挪出来，“是你先跟我告白的，是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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