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白原这么直白露骨的话,陈珂一时哑口无言。
“这小破屋子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白原说完这些话,反而轻松了,他冲陈珂笑了笑,摇摇晃晃地朝门外走去。
“回来!”陈珂用力拉住白原的胳膊,他看他路都走不稳了,本能反应不放心他大半夜一个人出去。
“你别担心。”白原甩开他,笑得有些神经质,“以后有人保护我。”
☆、助理先生
最终陈珂也没能追回白原,他只好把自己摔回床上,逼着自己睡觉。
一直睡得不怎么安稳,乱七八糟的梦做了一个又一个。
白原是这两年才开始长个子的,他十五岁的时候,瘦小单薄的像个小学生,留一个整整齐齐的锅盖头,刘海厚厚的,没几天就长得要挡住眼睛,每到这时,白原就拿着小剪子和直尺,让陈珂给他剪刘海。陈珂对于这些琐碎事情,没有多少耐心和细致,每每把白原的刘海剪得状若狗啃,但白原依然乐此不疲,他说陈珂给他剪得发型比较有个性。
有一次同宿舍男生们发疯要一起去纹身,结果到了纹身店,看见纹身枪下渗出的血珠,听着那嗡嗡嗡的声音和五大三粗的男人龇牙咧嘴喊疼。来了的五个人当场怂了三个,陈珂和白原眼睁睁看着三个同伴落荒而逃,无奈地面面相觑。
白原本来没打算纹身,他在班里是公认的安静乖巧小白兔,只是跟着他们来凑个热闹,他咽了咽口水,纠结地说:“那……你还纹吗?要不我陪你吧?”
陈珂已经趴在床上,把自己的头发撩了起来:“没事,你看着就行。”
白原犹豫了好一会儿,一咬牙躺在了另一张床上,对纹身的帅哥说:“哥,给我也来一个,我要和我朋友一样的。”
梦境里这些场景纷乱交杂,亦真亦幻,像打碎的玻璃片似的扎得陈珂脑仁疼。
最后梦境定格在一个有些荒诞的场景,陈珂和白原隔着一道铁栅栏遥遥相对,白原站在一个垃圾桶上仰头看着陈珂,一边哭一边喊着什么。
距离太远了,陈珂听不清他的声音,他只好拼命挥动手臂,冲着他喊:“回去吧,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
时间很快就会过去。
他们相识四年的时光也仿佛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四年里,白原的个子长了,心也长了,他不再是那个喜欢跟在陈珂身后,安静温顺的小少年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陈珂迷迷糊糊地想,大家都长大了。
他茫然地醒来,摸了摸自己后颈上那处纹身,忍不住苦笑,当年真是中二病不浅,就因为看了个日本电影《燕尾蝶》,心血来潮就纹了个蝴蝶在身上。
白原问他为什么要纹蝴蝶,不觉得太阴柔了吗。
陈珂还装逼意味十足地回答说,因为我们都是毛毛虫啊。
……
白原一直没回来,电话也不接,陈珂觉得自己没必要再犯贱找他了,大家好歹都是成年人了。他逼着自己不再生气,也不再理会这件事。
又过了一天,陈珂来到《烽火连城》剧组,天气依然热得能生烤人干,陈珂刚穿好军装,就出了一身透汗,群演们挤在伞蓬下面的临时化妆间里躲太阳,人越来越多,化妆师渐渐连梳子都挥舞不开了,扯着嗓门大喊:“化好妆的都走都走,挤在这里我怎么干活?!”
其实是有群演休息区的,不过比较远,大家穿着厚重的服装,拿着长-枪短-炮,顶着大太阳谁都不愿意走。
陈珂正想着带个头离开这伞蓬,别让化妆师为难,这时过来一个带着鸭舌帽的执行导演,对着一群人喊道:“演副官的是哪位?来来,跟主演先磨合一下试试戏。”
陈珂从人群中出来,跟执行导演打了招呼,跟着他朝场地另一头走去。
这场戏是拍国民党军官视察部队操练,主场景就是他们现在穿行的这一片裸土地,寸草不生,树荫不见,人走在上面扬起阵阵尘土。
扬起的土和陈珂脸上的汗混在一起,成了一片泥泞不堪的雨后庄稼地,陈珂很无奈地抬手擦了擦,一抬眼的功夫,看见一辆车缓缓驶入片场,停在了场地外面。
陈珂认得那辆商务车,那是方既明的车,前两天他还追着车去道谢呢。
梦工坊有三部戏正在横店拍摄,一部是武侠电影《江湖夜雨十年灯》,一部是民国大戏电视剧《海棠》,还有一部就是这个献礼任务剧,抗日打鬼子的《烽火连城》。
方既明在工作上一向是个实干派,他这次来横店一大任务就是在各个剧组探班视察,看看手底下人的真实工作状态,看看自家撒出去的钱是怎么花的,也让大家能看到,新来的老板并不是骄奢淫逸一无所知的富家少爷,他不仅懂门道而且愿意和大家在一线共同奋战,梦工坊在他的领导下,势必更上一层楼。
所以今天方既明就来到《烽火连城》剧组探班,给演职人员带了去火消暑的药和冰镇饮料,还带了巴掌大的电动小风扇,分发出去一人一个。
上百号群众演员也多多少少分到了方总这份心意,陈珂这时已经跟演军官的正式演员对完戏,等着实拍了,他喝着方总的爱心酸梅汤,远远朝那男人望去。
方既明正在跟摄影师说话,他今天来片场,穿得很随意,浅色休闲裤加一件小V领T恤,双臂抱在一起,俯身认真地听摄影师说着什么,时不时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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