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安静的坐到床边,默不作声的守着床上的人。或是看看滴点袋里的水位,或是为玉茗湛掖掖被角,他们总是想要尽量为他们的发小多做点,再多做一点什么。
杨振华打开手里的蕉叶包,捏了个红果子塞进嘴里,眯眼笑:“多少年没吃了,果然还是这个味。”伸手递到姜涛面前,“还记得这个吗?你和茗湛爱吃的。”
姜涛看着也是一笑,接到手里,捏了一个放在嘴里咂吧咂吧。
“哎,那年秋天你和茗湛非要吃这个,我和玉响陪你们到山里去找。你一脚踩空还拖累了玉响,差点没把他腿摔断。回来后害得我们陪你们一起挨骂。”杨振华微仰着头,满脸的怀念。
姜涛恼羞成怒:“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提他干什么?”
杨振华苦笑,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过了很久才又抬起头注视着玉茗湛的脸,微不可查的说了一句:“我怕啊……”
怕什么?他却没再说。
玉响一口气冲到山下的老中医家。届时老头正侍弄着他的菜园子。看到玉响红着眼睛冲进来,老头着实吓了一跳:“哟!响子,这是咋了?”扔了锄头走过来,“别急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玉响吸了口气抹了把眼泪鼻涕,稳定心神,问:“二叔公,小少爷……您能治小少爷的病吗?”
玉二叔公闻言松了口气,继而嗤笑:“他是山上的少爷你是山下的娃,你管他能不能治呢!回家去把你姑父姑姑服侍好了才是你该做的!”
玉响见二叔公要走,急了,一把拉住二叔公的衣袖:“二叔公!二叔公您救救小少爷吧!他多好的人啊!而且还这么年轻,要是这么没了……这么没了……”想象着那种情况接下来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二叔公……”
玉二叔公拿起锄头,眼睛定定的看着远方,入目的,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
良久,玉二叔公长长的叹了口气:“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啊!他命该如此,谁也救不了。”
“怎么会救不了?他究竟得的是什么病?明明过年的时候他回来还好好的……”
玉二叔公意味不明的睨了他一眼,说了一句:“世事无常,谁能保证得了自己明天还活着?”说完又板着脸喝道,“总之这事就这样了,你管不了,也别管!”
玉响被他突然而来的呼喝震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只能呆呆的在原地站着。
玉二叔公看着他的傻样,心里直叹气。山上那家那些肮脏事多了去了,从他小的时候大人就让他尽量对那家子避而远之。可是玉响这傻小子非要往前凑,哪天因此把命丢了恐怕都不知怎么丢的。
把锄头靠在墙边,拉着玉响进了屋,关紧了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两口,这才慢悠悠道:“同样都住在东山,你道他家是怎么发家的?玉京挺和他那闺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赚钱他们什么伤天害理事不做?”
看着玉响呆呆的样子,老头不自觉的又叹了口气,“那里面的肮脏事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到了玉茗湛这一代,只怕这就是报应!”
玉响抬起头,想要反驳,最终却只是抿了抿嘴唇。玉茗湛家的事尤其是玉茗湛在S市那个家的事他确实知道的不多,只是听说他的父亲在外面养了人,而且还有个比玉茗湛还大的儿子,所以推想玉茗湛在那个家里过的肯定不好。
“他以前没死,今天就得死!今天不死,明天也得死!”老人躺在躺椅里悠悠的摇晃着,低沉的声音里满是沧桑,“有人想要他死,他怎么样也是躲不过去的!与其一直拖着白受罪,倒不如早点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
“二叔公……”玉响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老头摆摆手,起身往里屋走,苍老的声音一下一下刻在玉响的耳膜里,他说:“这就是命啊!命啊!哎……”
玉响浑浑噩噩的从玉二叔公家出来,什么时候回到家的他也不知道。进门也不打招呼,姑姑叫他吃饭也不理会,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愣愣的发呆。
他也听人说过玉茗湛S市家里那些弯弯绕绕的复杂事。不过那些人都是玉茗湛最亲的亲人,争争家产也算不得什么,即使是他们乡下这里也经常有因为家产闹得鸡犬不宁的。只是像玉茗湛这样被家人谋财害命的,他也只是在电视和书上看过。
倘若真如二叔公所说的那样,那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玉茗湛苦苦挣扎?可是若不然他一个乡下的娃,无权又无事又能怎么做?
但是玉茗湛就要死了啊!就要被人害死了啊!
“响子!响子!我说响子,咋还在愣神呢?思春了?”姑姑一巴掌拍在玉响背上,差点将他从床上掀下来,“想媳妇了?我明天就找人给你说媒去!我们家响子长得帅气又能干,那些大姑娘铁定能排到门边上来……哎哎!你上哪去?这大晚上的?”
玉响抬头,一时有些惊诧,不知何时他竟上了山,此刻正站在玉家的后门前。
宅在里隐隐还有些灯光,而楼上玉茗湛房间的方向却是暗的。玉响顿时就觉得自己心情也跟着暗沉下来。
愣愣的在原地站了一会,温热的眼泪顺着脸颊突然就流了出来,被夜风一吹,冰凉冰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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