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摇摇头,神色正经了起来。“我妈妈早就把这丝巾忘了,她藏在柜子最深的地方,不舍得扔,可也不愿想起它。”
阿达脑补了一个哀怨的求而不得的爱情故事,对苏老大多少有点同情起来,问道:“你妈妈跟他有在一起过?是因为认识了你爸爸才分开的吗?”
老三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歪倒在床上,腰都直不起来。
“阿达,你真纯情啊。我哥哥虽然长得帅,女朋友要多少有多少,但谈情说爱这种低等的事情,他这么高贵的人不屑做的。
阿达不懂:“那他们是什么,通奸?”
老三顺势趴在床上,舒服地枕在自己的臂弯,看向那冷酷的狗头。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开口:“我大概五六岁的时候,被我妈送回了苏家。一个情妇生的孩子,没有后台没有背景,每个人不是讨厌我就是防着我,或者……同情我。我在苏家每一天都很难熬。只有一个人对我很亲近,我大哥。”
阿达非常意外,他完全没法想象苏老大跟人亲近的样子。
“那时候他对我真的好。他自己不记得了,苏老二常常给我下绊子,把我的房门锁了让我不能去吃晚餐、偷摸拿走我的写字本、在我的钢琴里放洗衣粉,每次都是大哥帮我出头。他还会给我念故事书,下雨打雷的时候陪我睡觉、带我回去妈妈家。当时我大哥差不多十七八岁吧,我一个月跟父亲见不了几次,他就像我父亲了,要是没他,我根本不可能在苏家待几年,早就翻墙跑了。”
阿达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妈妈没有理你吗?”
“我妈妈………”老三冷笑一声,“要是我跑了,她会第一个把我绑回去,用铁链也好万年胶也好,总之一定要让我黏在苏家。我是她进苏家门的唯一希望啊。
“每个周二,她会格外开恩让我回她家去。通常都是大哥陪我去,一开始我还不懂,有大哥陪着很高兴。后来,再长大一点,我就觉得不太对了。我哥看着我妈的样子不太对。
“我妈三十岁,成熟漂亮,对男人……”老三顿住了,饶是他脸皮那么厚,还是没法说出口。
阿达知道是什么意思。他第一次去苏家时,她打量他的眼神,就曾经让阿达脸红了一阵。阿达一个有过婚姻经历的成年男子都这样了,何况是当年还在青春期的苏君鸿?母亲的眼神不一定有确实的含义——正因为没有确实含义,才更勾人想入非非;大概这是她生存的本钱,不管对谁,她都会本能地施展她唯一的本领。
“嗯,你哥哥上钩了吗?”
老三对着狗头笑了笑:“他何止上钩,简直就掉坑里了。他在我家的时间越来越长,脸色越来越紧张着急。我妈嘛,因为他是苏家人,所以也很巴结奉承,对他是千依百顺。要是按照那些你看的言情小黄文套路,他们俩应该私奔,带上我这个拖油瓶,去自由的国度过上幸福的日子……妈的,可是我哥是个神经病啊!”
阿达很想说,你妈妈也不怎样,但到底忍住了,改口道:“他们背着你父亲偷偷好上了吗?”
“没有。我哥是个好青年、好教徒,礼义廉耻跟他脸皮一样,绝对不能丢的,他哪里会做这么堕落的事情。他越喜欢我妈,就越觉得她脏。我虽然很小,但开始觉得我哥不太对头,不只是对我妈,有时在家里,他看着我的眼神也很奇怪。因为我长得跟我妈蛮像的吧。”
老三把脸转向阿达,俊俏的脸庞无情无绪,因此更犹如雕像似的纯净漂亮。想象苏老大盯着老三这张脸,阿达汗毛都竖起来了,急问道:“然后怎样了?”
“没怎样,我觉得他不对头,就躲开他了。我那时候太小,什么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唯一会的,就是看人的脸色。谁对我有恶意,谁想要整我,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我大哥开始发疯时,我应该是家里第一个发现的吧。有一次,在老公寓里,我看到我妈妈靠在我哥身上,我哥一开始是脸红、不知道该怎么办,然后跟窒息一样在喘气,最后突然变得很凶,把我妈推开了,还在她肚子上踹了一脚。
“那时候,我应该冲出去保护我妈妈的,可是我没有,我只是想,完了,我在苏家的好日子结束了,以后再也没有谁可以依靠。”
老三伸出手,轻轻抚摸阿达长发上的丝巾,“那时候她头上戴的就是这条丝巾,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啊。”
阿达对这种畸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好很实际地道:“你哥哥应该不敢公开翻脸,你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好了。”
“没错!我哥就是个可怜的性无能。这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他外面看起来还跟以前一样,说话的语调、礼貌教养、穿衣打扮,都没什么不同,可是他里面已经换了个人,要是你常常跟他一起就会发现。不只是我,家里的人都开始躲着他。
“当时我是很绝望,现在想回去——要是我哥没遇上我妈,是不是就还是个五好青年呢?我妈是个坏女人吗?”
阿达摇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后来我想,就算我哥没遇上我妈,他还是会发病的,”老三淡淡道,“长大后我能理解我哥了,他最丧的,不是没有跟喜欢的人上床,而是发现自己居然会被这么脏的感情吸引。他知道不可能变成自己想成为的人,他违背了从小的教育和教养,不知道自己会堕落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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