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的每条路都是繁华商店,灯火璀璨,每一条都那么相似。老三面向阿达已经消失的背影,惶急地跑了起来。
他后悔得想抽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字数有点少(捂脸),但为了节奏,还只能断这里了。
所以明天再更一章,把这长夜讲完。
第90章 劫后余生
老三来过上海无数次,自以为凭着直觉,就能知道距离几个主要坐标有多远。上海的轮廓犹如熟人,不去细想,也能大概勾勒出眼耳口鼻。
可现在他非但找不到阿达,自己也彻底迷失了。
雪依然很大,瞬间就在他跑得燥热的身上融化。老三全身都湿了,心跳盖住了周围的谈话声。警车和救护车的警笛呼啸而过,店里的广播字正腔圆,满1000送午夜场电影票,雨伞撑开,一把、两把、七把,气球爆裂,扮成熊本熊的店员掀开了头套。
交通灯变红。老三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四通八达的马路,连接着昏暗的弄堂。哪里都可以去,哪里都去不了。他突然醒悟到,这可不就是另一个蝙蝠洞吗?
到处灯火通明,到处人声喧哗,可他还是找不到路。
大城市就是另一个蝙蝠洞,用来惩罚他违背誓言。“以后不能跟对方说谎,谁说谎,谁就在蝙蝠洞里走不出来。”老三对阿达说。自然是开玩笑的,也带着点哄骗人的狡猾,谁没事会跑进迷宫似的蝙蝠洞里玩儿?
他们的事业一路高升、关系愈加亲密,彼此坦诚的誓言却越来越无足轻重。
他对阿达说了不少谎,把阿达逼上当众道歉的漩涡里、对小红豆的控制、工作上的各种决策,甚至是他想回苏家这种话,他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有几分真心!他才不在乎苏家的脸面,对自己的姓,他发自骨子里地厌恶,如果可以,他愿意堕落一百次来羞辱他的家人。
但他当然不会那样做。那是孩子气的、无效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知道只有变得强大,才能有资格跟父亲坐在一张桌子上,让父亲正视他,跟父亲平等谈判,为他和母亲的屈辱讨个公道。他必须要非常成功;要很成功,就不能有半点不稳定因素,必要时,他仍然可以用婚姻、用感情的手段来保护自己的位子。
所以他不能答应阿达,不能因为阿达而牵绊自己的手脚。他自私得很,什么都想占着,既要完全的自由,又要阿达的爱。
他对阿达坑了哄,哄了坑,一路走到了现在,阿达再也不理他那套了吧?这次阿达铁了心不再纵容自己,这一走,十之八九再也哄不回来……
现在他又回到了蝙蝠洞里,浑身湿漉漉,一滴滴的像是雨一样的东西,无休止地掉在他头上。前面和后面都黑漆漆的,周围是密道、是蛇穴,蠢蠢欲动的生物潜伏在周围,哪里是出口?
他记得骗阿达进蝙蝠洞时,他心里有多不安、多紧张。苏老三是很少害怕的,可他抓住阿达的痛处、戳着他的弱点、逼着他跟自己一起出去时,他由衷地害怕阿达不再搭理他。就是从那一天起,他懵懵懂懂地醒悟到自己对阿达的感情——他还从没那么担心会失去一个人。
这种恐惧,现在又回来了,而且强烈百倍。
他跟自己的恐慌赛跑,既没有方向,也没有方法。街道行人接踵、地铁在地底飞快驶过,老三到了江边,却不能往前跑了。
黄浦江边拉起了警戒线,警备人员森严地守在每一条通向外滩的路,没有人可以越过一步。
他已经到了终点。
阿达无知无觉地在路上走着,脑子里一片麻木。
他连悲伤也无,更没有什么被抛弃的折辱感。说到底他是个极其务实的人,深知活着就是要承受很多辛苦和痛苦,并没有为爱要死要活的余裕。
他不怪老三,几乎是老三给了答案的那一刻,他就接受了。接受了,并且立即决定要放下,永远不再为这件事纠缠。第二天、以后,老三依然是他的伙伴和朋友,他们的爱情结束,但感情依旧完整。
阿达转身而去,并非生气,只是不想老三对他做出解释,或者因为愧疚而给他任何安慰。他不想两人再有任何难堪的时刻。
他甚至想,在走之前,应该祝老三“生日快乐”的。
可他没法再补回去了。他没了手机,跟全世界都失去了联系——他也没有余力再跟任何东西发生联系。
现在他唯一还有能力做的,就是持续地往前走,消耗掉所有的精力,趁自己还能保持麻木,沉沉地睡着。然后这一天就会这么过去。
他没想要打车或坐地铁,凭着认路的直觉,他认为自己很快就会走到酒店。
但不知为什么,走了好久,路上的景观还是没什么变化。他对上海并不是很熟悉,新加坡人更没有什么东南西北的概念,城市的每条街道都差不多,全家、星巴克、奶茶店,每家都一样,在这里或者在那里,完全没有差别。
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那些中文路名,南京东路、四川中路、北京东路,让他更迷茫了。
他觉得这样走下去,他永远回不到床上。于是他转进一条昏暗的弄堂,离开没完没了的商店。弄堂幽静得像另一个纪元的世界。巷弄里一家小卖部的电视声开得震天响,阿达停下了脚步,看着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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