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不说话,只是冷冷一笑。
苏老二更是愤怒,嘲道:“那你想做的咖啡馆能赚钱?20块钱一杯咖啡,卖1000杯能赚个一万来块了,回报率是蛮高的啊。”
没有了阿达这个筹码,老三知道自己的提案没什么说服力,但这时候只能硬着头皮,“我想做的不是卖咖啡,是卖最适合城市的饮食方式,除了咖啡,会有好的食物——好的食物,用合理的价格来卖。”
苏老二嗤之以鼻:“合理的价格?真是食饭不知米贵啊,不过三明治蛋糕这些小玩意,找个工厂搞出来,是不用几个钱。”
老三认真道:“我不找工厂,我要做,就找亚洲最好的厨师。”
饭桌上安静了。全部人看着老三,似乎不懂得要用什么体面的表情,才能应对这种奇怪的妄想。
最后是苏老爷发话了。他用一贯缓慢又不耐的语气道:“想法很好,不过做事要脚踏实地,光想没有用。”
老三又是尴尬又是丧气。
苏老爷不想再谈这种没谱的事,他时间有限,要用仅剩的人生去获取更多的东西、更多的享受。于是他看着花团锦簇的饭桌,问道:“老二,吃的怎么没上来?”
苏老二这才发现厨房出奇的慢,于是对服务员黑脸,“今天厨房忙不过来吗?快上菜!”
不到一分钟,他们的amuse bouche就摆上了桌。厨房也争气,大概是知道烂大街的创意鸡蛋仔是上不了台面的,给他们送上了完全不同的菜。
第一样小吃是个绿色的小卷,翠生生地躺在了装满了碎石子的木盒里。“碎石子”能看出是坚果粒,那一卷颜色清新、光泽润亮的东西,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老三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想饭局快点结束。他无聊地用叉子戳了戳那个卷,然后随意地放进嘴里。
牙齿咬断了食物的肌理、味道在口舌间扩散开的那一刻,老三整个人都怔住了。首先是辛辣的酒味和姜味,然后很快被绵厚的甜味缓和了,以为就这么结束时,一股水果的清新和酸味升腾而起,带着水产的鲜。
一个剪了寸头的女服务员,用明朗愉快的声音介绍道:“这是47度的椰子酒腌制的青木瓜,刨成长卷,裹了姜粉和银鱼粉,底下垫的是蜂蜜辣椒粉烤夏威夷果。各位可以看见卷里夹着的红色果肉,在本港很少见到,是——”
老三接口:“罗望子糖。”
服务员有点惊讶地笑了起来:“三少爷真是见多识广,这是南洋的特产,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在厨房偷吃了一口,单吃也很好味啊。”
老三何止知道,简直就是熟悉得不得了!椰子酒冰糖腌青木瓜是他最爱的下酒菜,阿达知道他喜欢吃,在小屋的冰箱里是常备品。罗望子糖在村子的杂货店有卖,一把五毛钱,吃起来又酸又辣又甜,果肉绵软夹着粒粒的砂糖,温柔而热烈,他没事就嚼嚼提神。
这食物和滋味如此熟悉,就如同那大太阳下的树荫、衣服上椰子皂的气味、火蚁爬在芒果树上的列队,连接着一个个懒散的下午……
第二样小吃也上来了。服务员继续用活泼的语调说:“这两样食材在法餐厅也很少见,炸过的猪皮,抹上自制的桃子酱,上面是咸蛋黄和韭菜。这韭菜真的很新鲜哦,十分钟前还在土里呢——大厨做的所有蔬菜,都是从菜园里连着土带回来的。”
老三如遭雷击!虽然跟他以前吃过的版本完全不同,但还有哪个厨师敢在高级餐厅里做猪皮韭菜?!
老三猛的站了起来。
席上的人吃了一惊,苏老二皱眉:“干什么?你妈妈没教过你,在饭桌上不要动作太大?”
老三心不在焉道:“我要撒尿!小姐姐,你们厨房在哪里?”
服务员“噗嗤”一笑,“厕所在左边,厨房在右边。你是要去哪里?”
老三没回答,也没来得及道谢,拔腿就往厨房快步走去。
越过四五个餐桌,在很多人惊异目光中,老三着急地找到了那一扇银灰色的门。此时门扇推开,一个人走了出来。
老三离厨房还有四五米,却迈不动腿了,整个人僵在那里。
阿达倚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老三。老三不认识似地打量阿达,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指了指自己的脸。
阿达抹了抹下巴,然后给他做了个吊死鬼的表情。
老三乐了。他那么快乐,差点没忍住掉下了眼泪。
阿达用嘴型问:帅吗?
老三给了他一个飞吻。
阿达把胡子剃掉了,头发整齐地扎在脑后,一张脸干净清俊。他的眼睛蓄着光,那是十几岁的大男孩才有的清亮。
端着盘子的服务员穿梭来去,两人隔着三个餐桌的距离,相视而笑。
作者有话要说:
哎,此处不应该是相拥而吻吗^o^
说回猪皮韭菜,用猪皮入菜的高级西餐厅还是有的,但人均1000的法餐厅用韭菜真的没听过。主要是味道太重吧,不好驯服。蔬菜要比肉类海鲜难处理得多,尤其是有个性的蔬菜,真正能做好的厨师很少吧,以至于七八道菜都是荤食和根茎。所以吃这种餐厅的时候总是想,给我菜啊,我要菜啊……
罗望子糖,tamarind candy, 百度出云南也有的,叫酸角糖,但应该不是辣的。要尝试的话,应该淘宝spicy tamarind candy,不是硬糖的那种,是绵绵软软的,裹着白糖粒,酸甜辣特别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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