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生吐了吐舌头:“当然是听你讲课。”
关之洲朝着门口看了一眼,没有人靠在那里遮一遮阳光,他觉得教室里都亮堂了不少。
他翻开书,清了清嗓子:“我们今天学的文章,叫《最后一课》,最后一课的作者,阿尔丰斯·都德,法国人,普法战争之后法国战败,大家都知道战败之后要割地赔款,割让出去的领土不被允许再说他们的母语法语,而要改说德语——于是他们的法语老师,在普鲁士士兵的操练声中,为他的学生讲了最后一节法语课。”
这篇文章在书本上找不到,全是靠关之洲自己讲。
于是学生们认真地听着——实际上不管关之洲讲什么,他们都听的很认真。
关之洲宛如讲故事般,重现了当时最后一课的场景。
学生们听完之后如韩麦尔老师一样,满腔热血:“中华万岁!”
他看了一眼外面:“喊这么大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在干什么。”
今天的早报内容便是溥仪在长春当了伪满洲国的皇帝。
关之洲不知道自己的学生有没有看报纸的习惯,至少他是有的。
教会学校每天早晨都会买当天的报纸供学生老师观看。
关之洲在黑板上写了三个字,“中华”“人”。
“人,一撇一捺,是顶天立地,是不屈,是脊梁。”
“中华,一笔一划,是信仰。”
学生们跟着他念:“中华,一笔一划,是信仰。”
关之洲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口,那个人没有出现。
陈瑾丞到了南京城之后,没有急着去陈家宅子,他循着记忆去了顾善之前的家里。
顾慈已经把房子卖了,带着妻子去了老家。
新搬来的住户不认识陈瑾丞,一个年轻小姑娘把门开了一条缝儿,问他:“你找谁?”
陈瑾丞看着面前陌生的面孔,收回了敲门的手:“不好意思,敲错门了。”
小姑娘把门一关,门里一个女人声音问她:”妞儿,谁啊?“
“不知道,神经病,敲错门了。”
陈瑾丞长舒了一口气。
他一步一步挪到陈家宅子,好似花费掉了一身的力气。
到了台阶前,他没有去敲门,而是看着门口的两个狮子石像。
石像饱经风霜,开口的狮子还少了一颗牙。
他到了南京城已经是正午,现在日头西沉,他倒也不觉得饿,就这么站着,一直等到有人开门。
家丁看着门口的人眼熟,但是记不起来是谁,他又跑回去,喊了杨晓芸:“夫人,门口站了个人,一直不走,你要不出去看看?”
杨晓芸被搀扶着走到门口,刚看到那个背影,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丞丞,是你回来了吗?”
陈瑾丞转身,看着苍老了许多的杨晓芸,点了点头:“我回来了,杨姨。”
杨晓芸拉着他坐在椅子上叙旧,差人去把小姐叫回娘家。
陈瑾瑜嫁给了另一户商户,生了个儿子,现在已经十岁了,长得和瑾瑜可像了。
陈俊彦长大之后也被陈劲松拖去商会里学这个学那个,用陈劲松的话讲,勉强可以接他的班了。
陈俊霖跑去南京政府当了个小官儿,杨晓芸也由着他去了。
“南京政府?在蒋……”他本来想直呼蒋中正的名字,还是改了口,“蒋委员长手底下做事情?”
“好像是吧,我不太清楚这些。”杨晓芸老了,管不住了,也没打算去管了。
“他们两个成家了吗?”陈瑾丞问。
“俊霖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这些带兵打仗的人都一个德行。”杨晓芸嗔怪道。
陈瑾丞没说话。
但是杨晓芸说完之后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杨姨不是故意的,只是……”
“没关系杨姨。”陈瑾丞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都过去了。”
顾善的事情,在杨晓芸心里也是个结。
她当初如果能拦着陈劲松一点儿,是不是两个孩子也不会变成这样?
陈瑾瑜回来之后,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哥哥,中秋你还回来吗?”吃完饭之后,陈瑾瑜问他。
陈瑾丞平日里很喜欢逗周悦珞,现在又逗起了陈瑾瑜的孩子。
“靖儿,叫大舅舅。”陈瑾瑜说。
“大舅舅。”袁靖倒是很叫的很快,“你就是我那个在军队里特别厉害的舅舅吗?”
他眼里全是崇拜:“大舅舅,能教我用枪吗?小舅舅都不教我。”
“好啊。”说着陈瑾丞就从自己腰际掏出来了他惯用的枪。
“这个是……45□□?”陈俊霖说。
“恩。”陈瑾丞回答他。
他把保险拉上,免得小孩子误伤了人,然后抓着袁靖的手,教他怎么扣动扳机怎么瞄准。
袁靖学的很快,陈瑾丞摸了摸他的头:“有前途啊。”
陈瑾瑜让陈瑾丞把枪收了:“不要教坏小孩子了。”
“不能真的开枪吗?”袁靖看着陈瑾丞重新把枪收了回去,意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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