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故意暴露啊!”离得远了，赵子涛问刘平。刘平一笑：“还就让你自己出气啊?”
*
另一边，盛超左右逢源，跟谁都能聊两句，已经跟众人打成一片，酒也喝了好几杯。
只是自始至终，目光再没落在孟荣昊身上。
孟荣昊坐在原处，大半身子隐藏在黑暗中，以他的地位，没他的允许，那些陪客是不敢坐在他身边的。所以他只是一个人，在乱糟糟的笑声中，静静打量盛超。
盛超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孟荣昊想，那小子肯定知道的，但他还是来了，并且做出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推杯换盏起来。
堕落!明明上次见面还一脸精明，口口声声要整个盛家!
孟荣昊心里堵得慌，只听有人跟盛超说：“光喝酒没意思，盛超唱首歌怎么样?”
盛超大大方方起身：“行啊，唱歌也算我专业。”
在掌声和叫好声中，盛超来到角落里摆放的小屏幕前，拿起麦克风。
“我随便唱，你们随便听。”盛超选了一首歌，在前奏中坐在高脚凳上。
孟荣昊摩挲着杯沿，视线一刻不离盛超。
盛超穿了件白色衬衫，扣子规规矩矩地系到脖子，只有两个袖子被挽到手肘，露出有力的小臂。由于坐在高脚凳的边缘，他一条腿屈起，踩着下方的脚蹬，另一条腿则支着地，又直又长，普通的牛仔裤在他身上都变得高大上。
而且，角落里仍旧光线不佳，包厢里的五光十色没能照顾他，只有小屏幕幽幽的光扑在脸上，让他本就英俊的面庞更加棱角分明。
前奏结束，盛超轻轻张开口，“当你走进这欢乐场，背上所有的梦与想，各色的脸上各色的妆，没人记得你的模样……”
一改往日的清朗澄澈，他的声音低沉中夹着沙哑，听着就让人心生荡漾。
孟荣昊身边的人小声骂道：“卧槽，真特么勾人……”
“……”心里的闷堵决堤，孟荣昊扬首，一口喝光了杯中酒，放下杯子的同时起身，大步走出人堆，走向盛超。
“哎，孟董!”有人叫孟荣昊，孟荣昊当做没听见。走到盛超面前时，不由分说地握着盛超的手腕，用力把盛超拉下了台。
副歌还没唱完。
孟荣昊拽着盛超，头也不回地出了包间，众人先是愣了，随后彼此交换眼神，坏笑开来。
一路出去，赵子涛和刘平已经没事人一样回到了车上，孟荣昊开车门，把盛超塞进后座，自己从另一侧上了车。
“开车。”刚坐稳，孟荣昊掷地有声地说。
“去哪啊?”赵子涛下意识地问，被刘平怼了一下，对他摇摇头。孟荣昊面色不善，一看就是不高兴了。
赵子涛随后闭嘴，车子启动，开上了大马路。
孟荣昊不说话，侧头看向窗外。此时此刻，他很生气，想骂人，想发火。可他气什么，他也不知道。
但他就是不想看着盛超沉沦，不想让盛超被人当成猎艳的目标。
车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行驶，孟荣昊不说话，车内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吭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盛超的手腕刚才被孟荣昊攥得太紧，此刻仍旧泛红。他屏息等了半天，孟荣昊没有任何动态，他便先开了口：
“昊哥……”
“停车。”孟荣昊没好气地说道。
赵子涛靠边停下来，他跟刘平没动，孟荣昊先开门下了车。
盛超也马上下了车。
孟荣昊叼着根烟，在车后面来回踱步，吸了好几口，才转身看向盛超：“你刚才干什么呢?”
盛超就站在车门旁边，他对答如流道：“唱歌啊。”
“……艹。”孟荣昊气笑了，只是眼神没有笑意，唰唰地朝盛超飞刀子。他忍着怒火挖苦：“是嘛!哦，我想起来了，我刚才听见你唱什么梦想什么的，那就是你梦想是吗?”
说着说着他就绷不住火，声音冷酷狠厉起来：“你的梦想不是整个盛家吗?就靠这种手段吗?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卖?上面卖下面卖?!”
虽然知道会惹怒孟荣昊，但听着孟荣昊刺耳的骂声，盛超连假笑都维持不住。他喉结微动，怔怔地看着孟荣昊。
“随便。”他有点难过，闷闷地说，“反正不是你，跟谁都没区别。如果能换取利益，我不在乎。”
“你!”孟荣昊一脸气急败坏，这要是自己家孩子，非抓过来胖揍一顿不可。
“你走着回去!好好反省!”孟荣昊撂下话，打开车门上车，并且狠狠摔上车门。
盛超果然没上车，赵子涛在孟荣昊再发火之前，果断上了路。
过了三十岁，孟荣昊已经很少跟谁发脾气，什么情况他都能不动声色，游刃有余。可是刚刚，他偏偏控制不住。究其原因，他觉得是盛超自甘堕落，不求上进，辜负了他的期望。
可是他为什么对盛超有期望?他没细琢磨。
盛超站在原地，目送车离开，直到车远到他看不见，他仍然一动不动。
孟荣昊会回来吗?他心里也没底。
善良的确是没有价值的东西，但是如果这善良出自别人，就既可以是武器，也可以是工具。孟荣昊最大的弱点，就是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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