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临安沉吟片刻:“既然警方已经锁定了他,过多与他接触可能会暴露自己。不如让他先被警方逮捕,趁他在看守所里,被提审之前下手。”
舒平远手指敲着桌面,点了点头:“不错。”他顿了一下,又说,“……多和那个同学联系。”
“嗯。”舒临安站着,迟疑了一会儿,开口,“我想,我们还可以……王连军进了监狱,他母亲就没有生活来源了。我们可以以照顾他母亲作为筹码,让他把案子完全揽下。”
“你觉得这个筹码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王连军很孝顺——”
舒平远打断了他:“有简单的路,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
舒临安沉默不语。
舒平远指尖敲了敲桌子:“行了,你回去吧。”
舒临安点点头,转身。
“等等。”
舒临安离开的脚步顿住,他回头,看向舒平远。
“最近医生说怎么样?”
“还不错。很稳定。”舒临安不假思索地答。
舒平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点点头:“那就好。”
舒临安出了书房门,回到卧室,锁上门。他坐到转椅中,解开衬衫上方的几颗扣子。胸口露出的皮肤上有新鲜的伤痕。他打开书桌最下面的抽屉,在一叠打印资料中藏着一把精致的小刀,刀柄上有繁复的青铜纹饰,拿着颇为硌手,刀身薄而锐利,在暖色灯光下反射出泠泠碎光。
舒临安手指抚着刀身,在刀刃边缘徘徊。刀刃不留神划破指腹的皮肤,细小的血珠渗出来。
舒临安仰头望着吊灯,闭上眼睛,把受伤的手指含进口中。灯影在红褐色的视野中形成紫色的光斑。
今天没有看到扭曲的影子,没有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房间里没有,回来的路上也没有。月涌桥上也没有,即使天已经黑了。
他睁开眼,把小刀扔进抽屉,踢回了抽屉,蜷在椅子里。
开学前去见心理医生的时候他差点露馅。都是因为那段时间幻觉太厉害,他忍不住就划了手臂,那些黑影拉扯他的手臂,刀刃划不到他们,但是划开自己的皮肤,他们就会离开。
可能是害怕血。舒临安想。
他其实很少用这把刀,只有实在忍不下去的时候才会。血腥味能够驱赶黑影,也能让他的脑中安静下来。初中的时候不懂事,划伤手臂就会被医生发现,就会看到父亲厌弃的神情,后来他就变聪明了一点,划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医生总不可能解开他的衣服检查。
他也想过用那把刀刺进胸口。刺得深一点,怪物与尖叫大概就永远不会出现。但他还需要一些解剖学知识。
不管怎么样,今天没有。舒临安舌尖轻轻在手指伤口上打着圈,想起月涌桥上,身边的人挡住了一侧的护栏与河水,于是他没有看到河里翻滚着影子朝他涌来。
“抓捕很顺利,你的人挺给力。再接再厉啊!”周六上午,廖方圆给靳北打去电话。
靳北与廖方圆之间最常用的交易,是借人换游戏机。周六下午,庆完工的廖警官回家没多久,靳北就提着一打啤酒敲响了他家的门。
廖方圆看着上下两层的啤酒,掀起眼皮瞅了靳北一眼:“失恋了?你这是要不醉不归啊。”
“去你的。楼下打折,放你这儿慢慢喝。”
“放我这儿?那你就没机会了。”
靳北熟门熟路地摸进厨房,倒了两杯酒,远远向廖方圆举杯:“祝贺廖警官抓获嫌疑人。”
“承蒙靳市民帮忙。”
“这个称呼我怎么听着这么膈应呢。”靳北坐到客厅地板的蒲垫上,打开了游戏机。
“今天下午不去餐厅?”
“今天是老板和前前女友的相恋纪念日,不营业。”
廖方圆撇了撇嘴:“前前女友?你老板纪念到几个女友啊?”
“不知道,不过类似的假期一个月总有那么两三天吧。”
一年前离职云天不夜城的保安之后,靳北转投了一家意大利餐厅,一边做侍应生和帮厨,一边和老板偷学手艺。餐厅的名字卡萨诺瓦直接取自老板的名字,知道名字的含义后,靳北不禁觉得对方的父母十分有预见力,准确地描述了自己儿子未来的属性。
靳北一边开了游戏,一边问:“审讯有什么结果吗?”
“没有。对方不肯承认,说自己从没见过死者,那天晚上不过是恰好去看朋友。”
“哦。”
“注意点,右边防守。”
靳北手指飞速敲动,屏幕上的怪物胸口飞溅血花,旋转着倒下。
“不过我们查了他的手机通讯记录,发现受害人死亡那天晚上,他接打了两个同一号码的电话,而那个号码的主人,是良山集团的一个保安。”廖方圆接着说。
“保安?”
“是啊。夏启明在那天晚上与受害人吃了晚餐,而夏启明的手下,那天晚上与嫌疑人通了两次电话。”
“分别是什么时候?”
“一次是九点,一次是十点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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