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吧,我估计得天亮才能抽出空来了。”赵冰跑远了,在远处冲他摆了摆手。
何二耸肩,没办法,自己拎着盒子进了病房,袁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她。
“你要的饺子。”何二把盒子撂在桌上,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大爷似的。
“没走?”袁彦声音嘶哑。
“走什么?”何二撩起嘴角笑,打量起了病号,“你这样子挺有意思,我得多看会儿。”
袁彦皱眉,被揍成猪头的一张脸更加惨不忍睹。
何二忍不住讥笑:“够丑的。要不要拿个镜子让你自己看看?”
袁彦冷笑,牵动了嘴角的伤,身体抽了抽:“笑屁,你上次进来时比我好多少?”又吩咐道,“把饺子拿过来。”
何二八风不动,掏出根烟慢悠悠抽着:“要吃不会自己动手?”
袁彦朝他伸出两只手,一条胳膊骨折了,一只在打点滴。
何二瞧了两眼,觉着没劲,在床上支了张桌子,把饺子扔过去。
袁彦慢腾腾的解开盖子,鼻子灵得很:“不是牛肉馅的。”
“有的吃就不错了。”何二没好气。
“茴香猪肉。”袁彦闻出来了,一把推开,“真难吃。”
“摆什么谱。”何二靠在椅子里,双脚搭在床架上,“以前不是吃的挺欢吗?”
袁彦反驳:“什么时候吃的挺欢了?”
说完,他忽然想起来是什么时候了。
病房外面暴雨如注,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和那时候一样。
第12章
冤家也有过平静相处的时刻。
那得是好几年前了,何二当时跟兄弟们支了张桌子在巷口打牌,打到兴头上倾盆暴雨倒下来,夏天的骤雨来得毫无缘由,何二叫人赶紧收拾东西。拿塑料板凳顶在头上要跑回屋子里。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何二瞥到路上有个行人。旁人遇上暴雨跑得跑、躲得躲,他偏偏走得缓慢,被急匆匆的行人撞得东倒西歪也不动怒——要搁平时肯定吊起眼梢就骂人了。
今天到稀奇了。何二也不急着进屋子了,他那帮小弟一个个要走,喊道:“二哥,桌椅都给你收拾进屋里了,我们先走了。”
“你们不进我家里多会儿雨?”何二站在门檐下问。
“不进去了,我们去游戏厅玩儿,你去吗?”
“我不去。”何二摆手,其他人作鸟兽散。
他就站在门檐下看着不远处路边的那小孩儿,兴致勃勃地喊道:“哟,玩儿忧郁呢袁少爷。”
袁彦被雨冲刷的睁不开眼,却能听出来声音。
“何肖肖。”
“滚,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这名。”
袁彦笑了笑,巷口有辆车急行而过,他也不躲。反是何二吓了一跳,冲出屋檐拽了人一把。
“操你妈怎么走路的?想被撞死讹我啊?”车主赶紧急刹车,开口便骂。
何二怼回去:“操你大爷,这儿是车道吗?你那狗眼没看见外头写着车不能开进巷子里?”
车主见这小子挺虎的,骂骂咧咧的声音低下去,一脚油门跑了。
何二对着汽车尾气啐了声,放开袁彦的胳膊,说:“你是瞎了吗?看见车不躲?还害得我淋了一身雨。”
袁彦一言不发,继续往前走,结果没走两步就倒下去了。
何二不爱多管姓袁的闲事,但人倒在了自己面前不能不救。他把袁彦拖回家,湿淋淋一身水,找扔进了浴室。
袁彦尚且清醒,就是身体提不上力气,软绵绵的。何二不惯着他,把电热水器烧热,扔了块毛巾要他自己洗澡。
袁彦在洗手间里头待了快一个钟头才出来,没穿衣服,裹着块大浴巾,上半身赤裸着,少年人身体单薄,跟块排骨似的,没什么看点。
何二嗤了一声,袁彦拖着身体坐到了桌边。
“有东西吃吗?”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没什么力气。
“没有,滚回家保姆给你做鲍鱼吃去。”何二好人做到头了,要赶他走。
袁彦屁股黏在凳子上,说话轻飘飘的,有气无力:“什么都行,我三天没吃饭了。”
“袁行生虐待你啊?不至于吧,你妈不管管?”
“我妈死了。”
“……”
何二没想到自己踩爆了雷,心想,也难怪这几天袁彦没来找茬,闹得他想揍人都没出揍。嘿,揍揍袁彦这孙子快成惯性使然了,一天不揍闲得慌。
“你妈死了?没听说啊。”何二说。
小城市里一点儿风言风语都能传的家喻户晓,没道理袁家女主人死了却无人知。
袁彦靠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眼角吊起来,显得极为嘲讽不屑:“自杀死的,不光彩,袁行生压了消息。”
何二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只是同为没有母亲的人,他有点能感同身受,难得好心安慰了句:“节哀。”
袁彦嘴角扯出个笑,却没笑出来,轻声念叨了句:“死了才好。”
“什么?”正好一声雷响,何二没听清。
“饿了,有吃的没?”袁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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