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以为这干姐姐和干姐姐一个意思,没成想还真是正正经经、干干净净的干姐弟。摆了酒,拜了神,还有见证人。从此我成了美芳姐的契弟,美芳姐成了我的贵人。
后来我才知道,美芳姐的确有个弟弟,年纪轻轻得白血病死了,美芳姐遇到我那天,正好是她弟弟的生日。
老天在这点上总算没有待我太差,关了我所有的门,还能想起给我开条窗缝。
***
作为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我总要给黑面具在记忆深处留块地方的,虽不至于时时拿出来回味,但也不会把他刻意遗忘。
这声“阿暮”,算是彻底勾起了我的回忆。
上次在席宗鹤病房外听到那个骂江暮婊子戏子的,估计就是红面具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也太巧了。
我正兀自震惊,那头江暮已经因为和席宗鹤谈崩,头也不回的离开。
席宗鹤可能想要站起来追他,才从轮椅上撑起来就因无力向前倾倒,整个人摔在地上狼狈不堪。
我看不下去,只好从草地上起来过去扶他。他看到我也没问我怎么在这里,更没问我听到多少,那时候的他全副心神都在抵御失恋后的心碎,根本顾不过来我。
“你没事吧?”我蹲在他面前问。
他有些长的刘海半遮住眼睛,里面没有一丝神采。
“推我回去。”看他可怜,我也没在意他命令式的语气,把他扶到轮椅上,将他推回了病房。
他全程无话,我将他送到护工手里转身就走了,他也没想起来跟我说声谢谢。
这就是个小插曲,那之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我俩关系并没有变得特别好,在医院碰上我也不会特地去打招呼,毕竟我撞破了人家最难堪的一面,他没想把我杀人灭口已经很好,我再没眼色地上去讨嫌,也就太不识相了。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我和他可能也就桥归桥路归路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虽然我自从傍上美芳姐后,接了些片子,很快还了高利贷,奈何那些人看中我这只绩优股,不肯轻易放过我。我去还最后一笔钱时,他们设下圈套逼我赌博,输了钱又强迫我签下巨额欠条。就算进了娱乐圈,我也不过普通人一个,根本斗不过他们这些黑社会。
美芳姐那时候身体已经很差了,只比死人多口气,我不敢同她讲,只好一个人硬撑。圈子里会用我本就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她不行了,也没人再稀罕我。梁文豪身为梭骏老资历的经纪人,手下资质好的艺人要多少有多少,不缺我一个。他会带我,也是因为之前欠了美芳姐一个人情。现在这个人情早就还清了,他也不高兴搭理我。那些人见我拿不出钱,就说要向媒体曝光我,又说要去顾霓学校捣乱。我不愿干姐临死还要为我操心,实在没办法,差点就要下海去拍三级片。
那天也是巧,我从美芳姐加护病房出来,心情不好,就在花园里发呆散心,正巧碰上在晒太阳的席宗鹤。
他身边护工不在,我猜应该是他想独处。
照理说我该转身离开,留他清静,但我看到他又想起他和我那一夜露水姻缘,他能去甜甜姐的party,应该是很有钱的了。
鬼使神差的,我就走了过去。
他感觉到有人靠近,冷着脸看过来,看到是我时眉心微微蹙起,却一个字没说。
我缓缓走向他,心里忐忑不定,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席先生,求您帮帮我。”我跪在他轮椅旁,手指扯住他病号服,顺带挤出两滴眼泪,“我欠了高利贷一大笔钱,他们催我还钱,要是我还不上他们会杀了我的。我知道席先生你是个好人,求您帮帮我,只要我能做的,我一定赴汤蹈火报答你。”
我一边求他,一边觉得自己可能疯了,但箭已离弦,想收回也晚了,只好继续卖惨。
就这么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把顾源礼那混账爹翻来覆去数落个遍,又把阴险的高利贷骂到祖宗十八代,从头到尾我一人唱独角戏,席宗鹤睬都不带睬我。
我有些说不下去了,只好扒拉着他袖子干嚎,哭得肝肠寸断。
他面无表情看着我,漆黑的眼眸没有一丝情绪,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憷,一下噎住,哭声也断了。
而就在这时,他抬手捏住我下巴,打量一头牲畜般左右翻看着,半晌才用一种阴测测的语气道:“你的确可以为我做一件事。”
然后我们就签了合同,他帮我还钱,而我则需要做他让我做的一切。
他为了江暮执意进娱乐圈,不惜与家人闹翻,结果分手分得那样惨烈,几乎是把他曾经的深情放在脚下践踏。这个刺激太大,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不愿让家里人看笑话,也不想让江暮觉得自己失去他就一蹶不振。他买下我做他的幌子,就像独自舔舐伤口的野兽竖起绵密的尖刺,在绝境中拼死保护住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
我就是他的刺,我就是他的伪装。
第5章
从睡梦中醒来,我抹了把脸,感觉整个人都很疲惫。
昨晚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仔细回想又什么也记不起来。
简单洗漱了下,时钟刚过八点,门外桑青来接我的车就到了。
席宗鹤出事后我就推了所有的工作,本来以为近几个月都不要想离开他身边,想不到这才停工半个月就复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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