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挺好的。”母亲沈默几秒,淡淡的微笑起来,“不喝酒不抽烟,从来不动粗,给家用也很大方……人要知足。”
“那……你喜欢他吗?”任有家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作为儿子不太应该问的话。
“……都一把年纪了,还说什麽喜不喜欢。”母亲表情不太自然地笑了,立刻把话题转开,“倒是你们俩,交女朋友了吗?”
两兄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头,哥哥说学习为重,毕业後再做打算,弟弟则是一脸自恋的表示,“喜欢我的太多了,我跟哪一个谈都不好,其他的女孩子会伤心。妈,你就别管这些事了,我们自己有分寸的。”
“嗯,那你们自己把握。妈妈要求不高,对方能对你们好就行了,千万不要找那种坏脾气的女孩子。”
看著母亲心有余悸的表情,两兄弟都乖顺的点点头。
从这样的反应里,任有家就知道母亲有多麽憎恨父亲,但想到父亲日益变差的身体,他还是自私地开口恳求母亲,“妈,你这次回来,能不能见爸一面?”
母亲面色顿时变了,沈下脸默不作声。任有家硬著头皮继续开口,“妈,他身体很差……血压高,肾也差,可能活不了太久了,你如果这次不见见他,以後不一定还能碰面。”
母亲僵硬的态度松动了一点,看著他们俩问道:“他对你们怎麽样?现在还打人吗?”
任有和忍不住撇撇嘴,在哥哥哀求的眼光下才勉强说谎,“没有……他现在脾气还行,没再打人了,骂人都少多了。”
母亲长长地“哦”了一声,犹疑不决地考虑起来,任有和为哥哥再推一把,“我们会守在旁边的,他绝对不敢跟你动粗,放心吧妈。”
於是事情就这麽定下,直到春节後程雅丽临走的那天,才独自登上前夫的门。
两个儿子把母亲迎进来後就回了房里,把客厅留给这对前夫前妻。
他们没有刻意偷听父母的谈话,从父亲压抑的痛哭声中也能了解大概。
任有和甚至很没良心地低声八卦,“哥,爸在演终极大忏悔了,好投入……”
任有家眼睛都听红了,闻言就谴责地瞪他,“你好过分,爸是真心的……爸一直都很後悔,他本性并不是坏人,他是被酒害了。”
“那也是他自己选择酗酒的,哥,你可真圣母……”
任有和刚说出这一句,看到哥哥红著眼睛瞪他的样子像一只可爱的兔子,立刻软下姿态哄人,“我就喜欢你圣母,这是褒义!不然你也不会原谅我,是吧?”
任有家也察觉到自己心软得毫无原则,恨恨地盯著他低骂,“对,我真不该这麽圣母……可他是我爸,你是我弟弟,你说我能怎麽办?我是家里的大儿子,我生来就有责任要负,你能明白我吗?”
“我明白的……”任有和正了面色,温柔而用力抱住哥哥,“我都明白……你想要身边的人好过一些,你自己受罪吃苦没关系。但是哥,你管不了那麽多的……我们尽力就行,好不好?一个人过得到底怎样,幸福还是不幸,归根结底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也一样。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用把责任推在别人身上,也不必把别人的责任揽在自己肩上。”
“是吗……”任有家茫然咀嚼著弟弟刚才的那段话,觉得道理好像是对的,但一时间很难消化。
“每个人都只能为自己负责,哥,关键是下定决心,不要後悔。你很同情爸,但他其实并不想得到我们的同情,说不定他也不需要妈妈的原谅。他想要妈妈回来,重新跟他在一起,但这不可能了,他要为自己当初的行为负责──妈对他早就死心了。你帮他也没有用的,还会让他胡思乱想,产生不该有的期待,如果再破灭的话……”
两兄弟在房里窃窃私语,客厅的谈话也进入尾声。
父亲冗长的忏悔终於告一段落,母亲清晰的声音接著响起,“其实你不用说这麽多,过去的事我们都有责任,我原谅你还是恨你不能改变什麽。过去就过去了,我们也老了,再提那些没什麽意思。我根本就不想来见你,今天不过是看在两个儿子的份上才来。任海,我们都对不起有家,我带有和走的时候……明明知道留下他不好,但我养不起两个孩子,只能把他留给你。你要对有家好一点,别拖累他。”
父亲似乎被打击得很深,竟然结巴起来,“我……我当然……我会的。”
“那我就不多打扰了,再见。”母亲干脆利落地说完这句,高声叫了他们俩的名字,“有和,有家!妈妈走了哦,你们来送我一下。”
两兄弟只得从房里出来,看到跟著母亲站起来的父亲一脸焦急不舍,嘴里却说不出什麽。
任有家心有不忍,但确实把弟弟的话听进去了,他作为儿子只能帮到这里,还可能跟弟弟说的一样,帮的都是倒忙。
他顶多也就能安慰一下父亲,“爸,我跟有和送妈出去,很快回来,你别想太多。”
任海摇晃著身体坐下去,眼巴巴地看两个儿子护送前妻出门,心里明白再多悔恨也改变不了从前,前妻永远不可能原谅他,更不可能放弃现在的优裕生活回到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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