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讲吗?!!”薛高声嘶喊,“你父亲的人天天鬼魂一样缠着我。我连电话都不敢主动给你打。那些情况我敢对你讲吗?只怕我多说一个字,西陵江里就要多一具无名浮尸!”
傅惊辰在非洲那一年,薛睿与今日尚有天壤之别。他拿过两个新人奖,演技渐被业内认同。但也仅此而已。《黄昏下的渡桥》,那部一举为他收获两座最佳男主奖项、奠定他超一线地位的影片,还只刚刚在院线上映。文艺片,剧情晦涩沉郁。上映一周票房惨淡。影评口碑也还未来得及发酵。薛睿每日精神紧绷。又有傅渊步步紧逼。短短数日,他的代言、片约便掉了大半。
“傅渊让我选,要么与你一刀两断,要么彻底滚出影坛。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我只能选这两项!”薛睿目中滔天愤恨,连成一片翻涌炽热的火,“我要你,也要电影。爱人与事业,我一个都不会放开!”
他从来不得上天娇宠。全凭自己历尽艰辛、费尽心思,千辛万苦才得来如今的所有。便是有枪口抵在他额头,他也不能轻易放手。
停车场陷入沉寂。片刻之后傅惊辰道:“所以你就去找了Richard。”语调清晰冷静,没有过多波动。傅惊辰用一句简单陈述,为薛睿的控诉画下终止符。
“对……我去找了Richard……”薛睿面孔抽搐,突然双手掩住面庞,泪水从指缝流出来,“可是,……可是我只爱你一个人……我只是走投无路。惊辰,我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你一个。真的只有你一个……”他慢慢蹲下身,将脸埋在臂弯,哭得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先前那些愤怒、憎恨,还有想要撕毁一切的勇气,仿佛都只是一场突如而来的幻梦。
傅惊辰静静站了一阵,走到远处捡起手机。手机屏幕裂开几道纹路,幸好还能用。傅惊辰打给助理,辗转接通万玉成的电话。没过多久,万玉成匆忙赶来。他明显被眼前的场景吓倒。足足愣了十几秒,才慌慌张张向傅惊辰道歉。之后才跑至薛睿身边,将他抱住轻声安慰。
经历过一场闹剧,傅惊辰异常疲惫。他坐进驾驶室发动起车子。车轮缓慢向前滑动。
薛睿猛然推开万玉成,扑上去抓紧车门把手。他的举动鲁莽而疯狂,丝毫未顾忌自身安危。
万玉成手忙脚乱抓住他,“薛睿!”
“停车!”薛睿拍打车窗,像一个完全丧失自控力的狂躁症患者,“停车!我还有话要说!”
车子尚未完全发动便又停下。少顷,半面车窗徐徐降下。
“我可以不去的!”薛睿脸颊流满泪水,但他的眼睛仍燃烧着狂热的渴望。他扒住车窗,话语固执而坚定:“我们都犯过错……就当多给彼此一个机会吧。惊辰,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不去美国不拍《面具》。我可以永远不再与Richard 见面。拿不到金樽奖也没有关系……只要你愿意……我,我可以不再拍电影……”这是他最大限度的退让。为了挽回深爱的人,他可以尝试割舍珍爱无比的事业。过去或许还没有太多体会。随着离别的日期逐渐逼近,在经受数月被挚爱无视的痛苦煎熬之后,薛睿的心理彻底崩溃。他丢掉尊严、不顾羞耻,哪怕是让他跪地祈求,他也要留下眼前这个男人——他唯一真正深爱过的人。
傅惊辰眼底蕴满倦意。今晚的情景,会让他不自觉想到多年前,与褚容正式分开的那一夜。这让他在厌倦之外,生出了些微的怜悯。他无法再像当年那般冷酷。让褚容痛苦离去的悔恨,教他学会这一点点温柔。
“不可能了,”傅惊辰看着薛睿流泪的眼,平静对他道:“你忘了吗?我们早就已经正式分手。”
“那不重要!”薛睿按着车窗,用力到几乎要将玻璃掰断,“我还爱着你惊辰!只爱你!这才是最重要的。”
深浓的疲惫感再一次袭来。傅惊辰缓慢摇一摇头,“你爱我,同样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不再爱你。”
薛睿嘴唇抖动。他张大眼睛,继而不断摇头,似乎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而且,我最近方才发觉,我应该是在更久以前,便已经无法再爱你。”傅惊辰语调冷静,细细品味,却能察觉隐匿在平静之后,那丝若有若无的苦涩,“在你接下《面具》之前。”
薛睿不觉松开抓紧车窗的手。他浑身打着冷战。瞬间茫然过后,陡然厉声责问:“因为褚容?”
傅惊辰闭紧嘴唇,没有再回应。他向万玉成点点头,“照顾好他。”而后踩下油门。车子快速驶向前方。
薛睿被万玉成困住,仍在不住挣扎,“你会后悔的!傅惊辰,你一定会后悔的……”
后视镜里,薛睿的身影渐渐变做一个小小黑点。傅惊辰移开视线,驾驶车子往江边驶去。
江风夹杂水汽,抚平他前额的热度。
这一晚,他被迫跟随薛睿的节奏,忆起他们共同渡过的这些年。他越发看得清楚,自己的内心,究竟在渴望什么。而他浑浑噩噩,又究竟错过了什么。
薛睿那句话,确没有讲错——在这段感情里,他们两个人都有错。
错在不该开始。错在太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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