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毁了容的手机往屁兜里一揣,继续二五八万地走了。
出租车里,苏一乐小心地觑着身边那张冷脸。
“晏羽哥……那个,其实我哥……哎……他那个人你也知道,挺要脸的,你们一个个都挺好的,他……”
晏羽垂下眼睫,“没人看低他。”
“这我知道,不过你们再给他点儿时间,刚回来肯定得适应适应。这几年他变化挺多的,好比以前早上从来都睡不醒吧,现在一到六点就睁眼,比闹钟还准……”
晏羽不说话了,窗外路灯的光随着车行一波波打在他瓷白的脸颊上,将那些难过切割得恍惚而斑驳。
是自己太心急了吧,一天一天地等着,好容易把人给等出来了,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还一样跟他们保持着同样的步调。
苏一乐以为他还在生气,继续道,“他最近找工作也不太顺利,心里肯定不好受,晏羽哥你多担待些,他不是故意让你难受的。”
“不信你看,”这个超级大叛徒转脸就忘记自己吃谁家饭长大的了,掏出手机把他哥便宜卖了,“刚还给我发短信,说你八成没吃晚饭,让我带你找地方吃点东西再回去呢。”
手机摔成那样了还能发短信,他这技术还真不赖。
“我吃过了。”晏羽扯了个谎,“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上去拿个东西。”
晏羽回到公寓,翻出一只产品线给他们做测试用的样机,虽然不是正规渠道销售的东西,但也是全新的。
他想了想,干脆将包装盒拆开,抽出自己的手机卡塞到新机器里,将数据导出清空。
“正好我想换手机了,这个先拿回去给他用几天吧。”裂成那样的屏,发个短信估计能把老茧都磨平了。
苏一乐带着晏羽的手机回家拿给他哥。
“赔人家东西赔个旧的?”这位也挺不要脸,说得好像他的是新的一样。
“可能是怕给你新的你不好意思要吧。”他又不差钱。
哥俩的房间挺局促,易乘风回来之前,苏享惠找人淘弄了一张上下床,苏一乐主动睡到上铺去。这种旧铁床坚固程度还可以,就是上铺的人翻身时会弄出吱扭吱扭的响声,因此苏一乐在睡着之前尽量挺尸,睡着之后也就管不得了。
易乘风仰在床上翻看晏羽的手机,五六千的东西果然各种好用,比他那个强多了。
机器里清得挺干净,除了常用软件别的什么都没有,易乘风有点儿期待地点开了相册,打算翻一翻人家有可能没来得及清空的垃圾箱。
出乎意料的是,不需要翻垃圾,相册里不是空的。
有个占存挺大的文件夹,被他手一抖点开了。
里面灰扑扑的一堆照片,全都是风景,当然也没什么风景,因为拍摄对象大多都是一个地方——梅河岭监狱。
紧闭的大门、积雪的小路、高墙上飞过的一只鸟、石缝里冒出的一缕嫩草、被岗楼半掩的月光、运送犯人的囚车……太多太多梅河岭的细节,春夏秋冬、阴晴雨雪,全部都是易乘风不熟悉的视角。
他捞过枕头压在脸上,狠狠按住内心那股颤动,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就爆了,酸疼的感觉流遍全身。
晏羽一直一直在申请探监,一直一直在给他写信,这些他都知道;但他不知道还有那么多次,在被他反复拒绝之后,晏羽依然来了这个离他很近的地方,在一墙之隔孤单地陪伴了他这么多次。
你他妈是个白痴吗?我差点害死你你知不知道?
不用细想,易乘风也知道这些照片是他故意留下的。
想说你从来没有忘记过我吗?不不不,我不需要你记得,你不值得这样——
易乘风滑动屏幕勾选了整个文件夹,然后删除,清空。
***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正在通话中!
通话中……
晏羽对着呼出界面深深叹了口气,易乘风拿着他的手机,然后将他的号码拉黑了?
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么……
P3相当于项目经理级别,虽然大家仍在一处开放的空间里办公,晏羽的工位还是相对宽敞和独立一些的。
升职之后他的工作内容显然更加挑战了,做技术是一方面,更扰人的是协调项目团队里的人际关系。
他的年龄最小,之前也并不擅长同人打交道,赶上这段时间项目组负责的两条产品线同时在上新品,实在有些焦头烂额,有怠工玩心计的他也不吃那套,干脆晾着人自己顶上,回头评定业绩的时候再一块儿算账。
这一忙就又是几个星期过去了,晏羽桌上的台历已经翻到了七月,眼看就到那个涂了条小蛇的7日。
幸好是周六,虽然他已经好几个周末都没有休息了。
电话打不通,晏羽又点开了短信:周六请你吃个饭吧,有时间吗?
没有,上班。
易乘风回信了,还好,说明拉黑还不是全方位的。
晏羽:那就晚上,晚饭,你下班之后。
易乘风没回复,晏羽在心里当他默许了。
他在输入框里键入:那就说定了,周六晚上六点半,我在危楼小馆门前等你。如果你不来,我会一直在那里等!
52书库推荐浏览: 澜问 校园